因文帝的批复迟迟未下,袁州牧回京的行程被耽搁许久。袁慎日日跑到程家,打着督促少商学习的名头在她院里久久地待着,萧元漪担心两人青春年少情难自抑,便让程家兄妹都在一处学习。
袁慎与少商对视一眼,无奈应下。程颂与少宫不知如何称呼袁慎,论年纪,应当唤他一句“兄长”,可论关系,袁慎是他们未来的妹婿。少商知晓兄长们的心思,他们不过就是想充充老大,于是便提议让袁慎跟着自己喊“次兄”“三兄”,而兄长们则依照平辈之礼唤他“善见”。
“诶,今日怎的人这么齐!”众人谈笑间,一道女声突然响起,程颂眼前一亮,原来是万萋萋来了。
她带了许多新式糕点与众人分享,少商忙不迭地上前拿了一块,尝了一口又递到袁慎嘴边。万萋萋嫌弃地看着他二人,说道:
“哎哟,这还多的是呢!何必如此?”
“你懂什么?他们这叫情趣!”程颂应道。
“呵,你懂?”萋萋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转头说道:“少宫,你不是会占卜吗?来给我卜一卦,看看我的有缘人在哪。”
少宫点头应好,而后煞有其事地掐指起卦。
“萋萋阿姊,你的有缘人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了然于心,不约而同地看向程颂,他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万萋萋却视若无睹。
此后,萋萋每日都来程家与少商他们一起学习。楼垚也闻风而动,加入到程家围读经书典籍的队伍当中。
由于队伍日益庞大,书案都挪到了更加明亮的回廊之中,袁慎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这“夫子”在骅县还没当够,即使回到了都城也还得教习“学生”。他吩咐众人将《大学》端端正正地抄写一遍,自己却回到书房里面躲懒。
“嫋嫋,你把《庄子》放哪里了?”
少商刚提起笔准备抄写,就听到袁慎的呼唤。
“嗯?就在书案上呀,你再找找看。”
“书案上?我没看到……”
“怎么会?”少商嘟囔一声,提起裙子走了进去。
袁慎正在一堆简牍之中翻找着,少商按着记忆随手一拿,便是袁慎口中找不到的《庄子》。她一手掐腰一手举着书简,挑了挑眉,袁慎面不改色,将她拉进怀中。青松般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袁慎不由分说地吻上少商的唇畔。
惊呼变成喘息,消弭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少商抬手搂住袁慎的脖子,袁慎也握住少商的腰身,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如同潮水袭岸般震荡起伏。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散在地面,霎时间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外头书简碰撞桌面的笃笃声、花园里的鸟啼声……伴随着唇齿间的嘤咛,共同刺激着二人本就紧绷着的神经。
少商心脏怦怦乱跳,手指亦是止不住地颤抖。袁慎抵着少商的额头微微喘息。
“多谢少商君。”
少商眼神迷离,看得他情动不已,又低头细密地吻上了那光洁的鼻头、脸颊、眼睑……
“程颂,你干嘛!”外头突然响起萋萋的怒吼。
少商一惊,旖旎的氛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连忙从袁慎怀里爬起,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模样。
“怎么样,还可以吧?”
袁慎半靠在书案上,嘴角勾起。少商没等他的答复,弯下腰捧着他的脸啄了几口,就急匆匆地回到外面去了。
春日多变,早晨的艳阳到了午时便隐进云间,甚至还有大雨倾盆的迹象。楼家突然派人前来唤楼垚归家,众人当下并未多想,可他一连几日都不见踪迹。后来,众人才在袁慎的口中撬出只言片语。
原来,雍王父子借婚礼之便,挟持了何家全族妇孺,逼迫何将军与他们一同造反。
何将军忠君爱国、深明大义,带领族中儿郎以命相搏,将雍王叛军控制在蜀地之中,以全族性命换来冯翊郡百姓安然无恙。凌不疑带兵前去平叛,雍王眼见事迹败露,在狱中自尽身亡,肖世子也被押解回京。
万家和程家都是武将出身,听闻此事甚是唏嘘,对何家的遭遇深感同情与敬佩。
“那何昭君呢?她怎么样了?”
“何昭君与幼弟被其傅母藏在暗处得以逃生,那傅母受尽折磨也未曾透露他俩半点踪迹。何将军临终留下遗言,希望何昭君能与楼垚再结秦晋之好,护佑她幼弟长大成人。”
“难怪许久未听闻凌不疑的消息,原来是去蜀地平叛了。何家虽满门忠烈,可若是阿垚不喜何昭君,那他二人成婚又对何家有何益处?”少商问道。
袁慎听她提及凌不疑,有些吃味,却还是耐心地解答道:
“何家现在能倚靠的只有何昭君一人,所有资产和部曲都在她名下,由她代管。她所嫁之人,必得是能帮她守住何家家业的世家子弟,将来待她幼弟成人,才好将家业交还给他。楼垚自小同何昭君青梅竹马,又跟随何将军学习武艺,同何家众人关系甚好,他为人坦荡,温和良善,绝不会贪图何家财产。只有将孤女和幼子托付给他,何将军才能安心。”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十分理解何将军的做法。只有少商满脸忧愁:
“那阿垚呢?”
“陛下感念何家满门忠烈,对何家大肆封赏,何昭君也受封为「安成君」。此前楼何两家退婚,楼家大房就对二房颇多责难,现在峰回路转,如此名利双收的好机会,楼家大房定是喜出望外,恨不得直接将楼垚绑到何家成婚。阿垚若是娶,那便皆大欢喜;若是不娶,恐怕陛下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