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背我!你背我嘛!”
“不要。”
少商不依不饶,一边撒娇,一边往他身上挂去。袁慎猛地弯下腰,将少商打横扛起来就跑,和平日里冷静沉稳的袁侍郎判若两人。
袁慎本想吓吓她,谁料少商并不害怕,反而感觉十分刺激,笑得咯咯响。袁慎被她奇怪的笑声逗乐了,好气又好笑地将她放下。
少商瞧见天上形形色色的纸鸢,有的怎么也飞不起来,有的却在风中摇曳起舞……
“你在想什么?”袁慎用手肘碰了碰她。
少商回过神来,却依然有些恍惚。她说:
“没什么。我就是看着这漫天的纸鸢,想到了自己。”
少商低头,摸到了袁慎的手,与他紧紧相握。
“我觉得这半年过的像是一场梦,和我前面十几年的人生完全不同。难道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我幻想出来的场景?”少商摇了摇头,“不对,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快乐,人是不能幻想出自己没有的东西的……”
袁慎感觉她情绪有些微妙,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我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有家人、有朋友,甚至有你。不对,我是因为遇上了你,才开始有朋友,有家人。现在的我就像是这纸鸢,有一片广阔的天地,任我翱翔。”
“那我是地上拉线的人?”
少商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袁慎脸色突然臭了下来,故意甩开她的手。少商立刻像张狗皮膏药,挽着他的手臂,笑道:“在地上拉着线的是我的家人,而你,是托着我、和我一同起舞的风。”
袁慎醋意不减,阴阳怪气道:
“啊,所以你只是短暂地和我一起,而程家才是你的归宿。”
“谁说的!”少商看着那些纸鸢,说道:
“将纸鸢放上天空的是地上奔跑的人,人不可能一直奔跑,所以要有风。”
袁慎看着少商,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阿慎,你只是经过,就能把我卷上云端。我不害怕,因为我这张纸鸢很坚强,我有陪你活在云端的勇气。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绝对不能抛弃我,因为只要你开口,我随时都可以随你浪迹天涯。”
袁慎心神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少商说的话,让她不要心墙封锁,自己会是她可以依赖的人。可真的听到她说,她可以为了自己放弃家人朋友同他浪迹天涯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是袁氏家主,年纪轻轻就位列朝臣,他大可以把她圈养起来,让她只是自己娇憨可爱的新妇,或者鞭策她成为袁氏端正持重的宗妇,一辈子只为了丈夫和家族而活。
可是不行,他最恨自己的母亲为了丈夫和家族而日日凄凉悲苦,他讨厌一切柔弱无能的人不管是儿郎还是女娘。他喜欢少商与众不同的生命力,喜欢她做喜欢的事情时神采奕奕的眼睛,喜欢少商强硬勇敢的性子。他喜欢的,是和他一样在苦难中挣扎却依然努力生活的那个少商。
短短几瞬,袁慎的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斟酌片刻,缓缓说道:
“嫋嫋,虽然我们眼前只有纸鸢,但它是纸做的,你不是。”
少商感到奇怪,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说。袁慎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能做很多我做不了的事情。你可以是一只真正的鸢鸟,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虽然这样说,但我希望你愿意和我浪迹天涯的决心永远不要变。”
从疑惑到顿悟,少商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袁慎的钦佩与崇拜。笑容重新出现在少商的脸上,她晃了晃袁慎的手臂,道:
“阿慎,你说的真好!确实,我应该做一只强健又锐利的鸢鸟,而非依托旁人而活的纸鸢。”
袁慎松了口气,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反问少商:
“若你为鸢鸟,我又是什么?”
少商略一思吟,甜甜笑道:
“嗯,你是风、是海、是林木、是花香……”
“等等,怎么连花香都出来了?”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一切!哎呀,我也搞不清楚了,你是什么都好,总之我最喜欢你!”
少商猛地扑到袁慎身上,袁慎猝不及防,两人一同栽倒在草地上。杂草和碎石扎得袁慎痛呼连连,少商连忙从他身上爬起,不好意思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