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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陈怨掩新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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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沐天落终究是无奈地松开紧握的双拳,忍住心尖的颤栗,冷冷言道:“我不会强令烈如秋做任何事情,也请飞刀掌门言而有信。”

时至第四天,桂月二十一日申时。

山腹石壁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原本平静的熔浆湖泊开始翻腾,吞吐着狂暴的气息,点点炙焰冉冉升起,由石壁漫延而上。

天启石内,月影既已得到承诺,亦不再执拗,散了那缕拽住沐天落灵识的元神。沐天落的灵体散去之前,收回月影脉丹里的圣光,留了一道寒息在他的心海,月影的意识很快没入飘忽不定的懵懂。

天启石外,沐天落早已起身站在孤岛中央,聚集醇厚的天罡之气护住身躯。很快,孤岛剧烈地抖动起来,在熔浆中起起伏伏,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炙焰如同飓风一般升腾,好似无数火龙飞天而起。

雷鸣声由远而近,在山腹内回响不止。声浪袭过,山腹石壁层层断裂,大大小小的碎石纷纷崩落。熔浆湖泊不断聚集的热度已到极致,终于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忍耐,化身巨龙向着天际直冲而去。

沐天落站在孤岛之巅,恰如伫立于龙首,山壁崩落的巨石四下乱飞,被炽热的熔浆烤得火热赤红,随着巨龙一同向山外飞去。

不过百息,潜伏于山下十数里深的炙焰巨龙飞出深渊,终于见到光明。泠曙山方圆千里处处山峦颠倒,大地开裂,强烈的震动无处不在,雷霆般的轰鸣充斥天地。

沐天落借灵体之目在漫天横飞乱滚的山石间穿行,熔浆在断壁乱石中肆意漫延,脚下极难寻到一片立足之地。他披着玉蝉衣,以长笛挑开飞落的乱石,远远散开灵识搜寻,在数百丈之外探得一片方圆百丈的汪洋。正是山间流瀑遭遇巨石堵堰而聚集形成的数十丈深的湖泊。

沐天落奔至湖畔跃入湖水,敛住气息潜入湖底,得到暂时的安宁。随后,他散去灵识至山界之外,捕捉到齐自诺一行人的气息。

且说齐自诺收到云风隐的雨燕传信后,惊怒交加使得心中杀意更甚。

言靖哲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知道自己敌不过,而且多半会殒命,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既然能够得到御心众公子的相助,他为什么让一个初入无念境的年轻人相随?”

齐自诺沉思半晌,犹疑不定地说道:“是谁认定这个少年的天君身份的?不过就是天魄族和御心族的几个人。众所周知,御心族早在两百年前与神域天君决裂,如今却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言听计从。不得不教人生疑,他当真是天君的子嗣吗?皆言天君的身份以天石圣物为证,他身上的那枚石头果真就是天石吗?”

言靖哲也难淡定,“自诺,你的意思,难道这个少年是御心族找来的……傀儡?替身?”

“若不其然,如何自圆其说?天君不惜性命,一番设计,以自己作为诱饵,最终殒命。无论怎样看起来,都是荒诞不经。”齐自诺顿了顿,忽而问道:“神域沐氏若是断了传承,天君之位该当如何?”

“沐家的传承?”言靖哲摇摇头,“自有天君之名以来,其位一直属于神域沐氏,从无旁落。神域也从来没有篡位夺权的传闻。要是依着你的意思,这当属破天荒的头一次。”

齐自诺不以为然地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这么看起来,倒像是御心族矫诏逆行。既然御心族志在天君之位,篡逆了君位从而权霸天下,那么他这天诏的天威何来?”

言靖哲却是暗暗回忆在憩霞庄见到天君时的情形,假如那样的少年竟是被御心族利用的傀儡,那只能说御心族太过可怕。

思之再三,言靖哲谨慎地说道:“那日在栖夕阁内御心与天魄十数人,声色未动便将各个郡王世子总将悉数禁制。御心公子悟,这个人的修为境界高深莫测,你打算怎样跟他周旋?”

齐自诺当然想到了这一层,斟酌言道:“这世间,不是只有公子悟一个逍遥仙修。”

言靖哲一怔,不禁反问:“你所指之人,可是人称幻云的神秘人物?”

齐自诺不置可否,扫了一眼远在数十丈外的司马子义,这人仍然闭目入定,全然不管周围之事。他不由眉尖轻扬,暗想:这司马子义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装聋作哑倒是确有一套。

这数十年间,言靖哲对幻云其人自是有所耳闻:身份神秘,行事诡异,修为难测,立场不明。虽然,他对幻云不甚了解,也不想详细了解,但是有一件事他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齐自诺亲自领着这个人取走了断念神斧。

“自诺,幻云究竟是什么来头,你确定这人会站在你这一边?断念斧一事可没少给你添麻烦。”

如今的状况,岂是麻烦两个字这么简单。事先,齐自诺哪里会预料得到,事情是怎样一步一步地发展到了如此境地。可是无论怎样,他自认尚未走到绝路,“不管此人是什么来头,他正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所以呢?”言靖哲更加无奈,二十多年明哲保身,就是不想卷入此等是非。哪曾想到,越是不情愿越是深陷其间。“此刻,圣都多半已在御心族的掌握之中,圣帝还不知是什么立场。”

齐自诺冷笑言道:“司马子仁?他也就剩下写个罪己诏的权力了。”他看了一眼身侧不远处的玄铠军,沉吟片刻说道:“此处终究动静过大,不如先找个僻静之处将玄铠军隐匿起来。我们休整一晚,明日回圣都去瞧一瞧。靖哲兄意下如何?”

言靖哲亦无良策,“僻静之处谈何容易。”

“若是带着众军一同回圣都太过招摇。阆丘的西北有荒漠千里,人迹罕至,让玄铠军就在那处暂驻数日罢。”

就此议定,齐自诺唤醒司马子义,简要交代了几句,三人乘着赤隼领着玄铠军离开泠曙山地界,向着阆丘荒漠飞去。

纵使齐自诺已是千般谨慎,凝聚心神将仍在崩裂中的泠曙山探过数遍,也绝对想不到,他们的一番对话尽数落到沐天落的耳中。众人离开泠曙山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只仙鹤飞入乱石横飞的残山深处,于堰塞而成的湖泊贴水划过,带着沐天落冲入天际。

回到醉竹院时天色尚明,秋日的晚霞恰似火烧,将一片青竹染得赤光流溢。碎羽俯冲而下,未及地面便缓住,盘旋数周,沐天落轻巧地跃至院中,碎羽轻鸣数声便朝着竹海滑翔而去。

伙计云生听到动静,来到醉竹院推门而入,恰见沐天落跃上二层的檐廊,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去备上沐浴的热水,戌时再将晚膳送来。”

云生仰头望着沐天落的背影,心中纳闷,便问道:“公子,晚膳准备几个人的?仅是您一人吗?还有一位公子呢?”未见其回应,他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寒意:怎地如此不走运,偏偏是这位阎罗一般的冷公子回来了……

沐天落走入茶室在矮榻坐下,想着如何应对齐自诺等人,思绪却不时地飘回与月影的交谈,只觉得心神倦怠至极。

未过多时,云生在门外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公子,热水备好了。要不要小的唤人来伺候着?”

“不必。”

水汽氤氲,暗香弥散,烛火轻摇,一片安闲惬意。沐天落浸在热浴中,灵识难得有片刻的松懈,不知不觉滑入梦魇之中。

仍是一片赤光滔天的魔焰,一条乱石嶙峋的长路,不断开启闭合的幽暗石门,黑色的藤蔓张牙舞爪,浓稠的迷雾散发着甜腻的异香,飘摇的雾气渐渐现出耀眼的血色,一柄双刃灵剑破开浓雾划出一道血色残月,月色之下伫立一人,浅淡的长发随风乱舞,一个森冷的声音响起:“你是知道的,他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须臾间,双刃剑光幻化成黑玉长笛,浅淡的长发变得幽黑,双眸闪耀着妖异的血光,黑色的毒血喷涌四溅……

沐天落猛地惊醒,双手紧紧抓住浴桶的边缘,惊恐地望着漆黑虚无的前方,纷乱的心绪中,仿佛听到一声呢喃耳语:“但凡心智正常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一个随时可能失控成为邪魔的人?”

沐天落只觉得心尖一阵抽痛,双眼酸胀难耐,便将整张脸深深地没入热滚烫的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到云生在门外轻声问道:“公子,晚膳备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沐天落从飘忽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在水中抬起头,敛了敛心神,说道:“你且进来,我有话问你。”

云生推门而入,低头垂手远远地站在门侧,“公子有何吩咐?”

“这家庄园的东家是何人?”

云生仍是低着眉,回道:“竹渊庄园名义上是晏郡王的产业,实际上是晏世子的私产。去年中秋节,晏王爷把这座园子送给晏世子,当作十八周岁的生辰礼。所以要说起正经的东家,应当是晏世子。”

“霜断么?”沐天落沉吟片刻,“你即刻去淬刃崖将他请来。”

云生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水汽氤氲当中隐约的人影,“现在?要我去请晏世子?这……恐怕不是小的请得动的……”

烛火闪烁间,一件精致之物落到云生的手中,“你将这个锦囊交给他,领着他到书房来见我。院中的玄鹭借你一用,速去速回。”

云生瞪着手中忽然出现的锦囊愣了一愣,退出门望向院中,果然有一只玄鹭由天而降。他心中虽是惊诧,却不敢有半分耽搁,奔下楼跨上玄鹭向点砺山飞去。

沐天落借助灵体的帮助,梳妆穿戴一丝不乱。吃过晚膳来到书房,灵体端坐在书案前执笔,在一方白绢上练习起来。虚实相交的灵体轻握笔毫,依着记忆未写多久,字迹已与往日没有丝毫分差。

而后郑重写就两方白绢,沐天落将长笛幻化成黑石,聚集气息于黑石上的符纹,压印于白绢一角,分别放入两只精巧的锦囊。

沐天落望着这两只锦囊沉思少顷,从腰带间摸出那片青叶放入第三只锦囊,再从黑石取出一个小巧的青玉石匣,将三只锦囊置于匣内,合上石盖,引出一道极致的寒息将石匣封禁。

青玉石匣覆着一层无法融化的冰霜,晶莹剔透,内敛沉静,好似一只冰棺,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闪着点点炙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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