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苏醒,狂意卷土重来,无疑是宣告前番所有的努力皆付诸东流。
待到沐天落的灵体来到茉芳阁时,陌青吟已是双目通红,在心魔的折磨下苦苦支撑。先前陌青啸为防万一,让杜松在她的眉间施了银针,姑且暂缓狂意的爆发,然而此时银针的针尾已经被逼出半指。
沐天落以灵识探向陌青吟的心脉,暗暗诧异这般巨变:仅仅过了一日,重生的狂意更胜于过往,似乎与身躯共生共息,筋骨每强一分,狂意就强三分。
陷入两难的境地:不可能做到在增强心力筋骨的同时,还能遏制狂意的复苏,并且止住其迅猛膨胀。这种从血脉传承而来的心魔融在气血中,生根在心海深处,恰如荒原的野草看似焚烬,一朝春风拂过立即重生。
要不是修习毒道反被毒道所制,妖族的子民天生皆是修行天才,甚至不需要勤学苦练,只要年满十八岁,修为自然精进,个个境界高深——除了清明的心智。
灵体在指端聚集一道气息,将陌青吟眉间的银针推入深处,而后以雄浑的星辉拍向心脉,再次截心断脉,让雀跃的狂意重新陷入沉眠。
瞧着昏迷的陌青吟,灵体仔细确认过后,转过目光对陌青啸问道:“落木族是否存有族谱?”
陌青啸正在沮丧,忽而问及族谱,未加思索地答道:“当然有。”
“你即刻令人取来让本君一阅。”
“嗯?”陌青啸回过心神,不解地问道:“尊上要族谱有何用?”
“氏族传承必有其道,或许能够从中寻得蛛丝马迹。”
陌青啸唤来候在外面栱桐令其去取族谱,而后有些犹疑地说道:“尊上,族谱从首位修习毒道的先祖开始记载,在那之前皆是荒蛮的年代,无法考据。”心中却在暗想:魔君前世已经纵横时光千百年,此刻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将妖族的传承遗忘了一样?
沐天落觉察到陌青啸的心思,说道:“妖族的纪年自有其法,与其他三族的年代无法对应,这本身就是一件蹊跷的事情。或许,你们的祖先隐瞒了某些重要的细节。”
陌青啸有些按捺不住,问道:“尊上,您不是去过先古时期吗?”
沐天落淡淡地说道:“所谓先古时期,仍是毒道盛行的年代。”
这时栱桐与桫椤二人捧来一个巨大的石匣,沐天落没有开启石盒,直接以灵识探入石匣,十分专注地读着厚厚叠叠的族谱。直至年代最早的一卷,卷首以古文字体篆写“落木”二字,并印着一个墨黑的符纹,繁复的形状非常的熟悉:正是黑色天石上的符纹。
而后他注意到第一行文字写着:龙冥虎雀,角斗奎井,星宿落木,赐姓陌氏。
沐天落在“赐姓”二字上停留了许久,不知为何,他格外地介意这个说法。落木族以瘴毒御叶,与其他几族组成五行阵时正是木属,而角斗奎井四大星宿恰恰是木属。既然妖族无法修习星辉,为何族谱的开篇偏偏首先就提到星宿之名?而且,这个陌氏又是何人赐予的呢?
难道是寒夜君?
沐天落自知这个问题不能再问,于是再次扫过一遍族谱,将其牢牢记下后,对陌青啸示意道:“今后若是得以修行,落木族的命星当在角斗奎井四大星宿当中。”
陌青啸曾经翻过族谱,但是等于没有看过。倒不是因为妖族古文字把他难住了,而是撰写族谱的羊皮卷有一道古老的气息,若是修为不济断难通读。
关于星宿之名,他曾听姐姐提起过,但是既然妖族与星空无缘,所以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听到天君再次提起,他反而更加沮丧,说道:“放弃毒道,心魔难去,何谈修习星辉?”
沐天落淡然言道:“千古难题,不会仅试一次就能成功。今日暂且让你姐姐休养,明日酉时本君再为她去除修为。”
陌青啸想到去除修为时的痛苦,心有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尊上,还是要用先前的方子药浴吗?”
“你令属下将药材备齐,明日再拟药方。”言罢,灵体隐去了身形。
陌青啸的目光停留在银光虚影消失的地方,心里郁闷烦躁:赌约的一月之限已经过去了十二天,却是前功尽弃,再作尝试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沐天落的灵体直接回到醉竹院。他从黑色天石中取出一个青玉石匣,石匣内存着一张年代久远的羊皮卷,正是以古文字书写的《北冥妖海志》。
在悬镜崖时,沐天落读到的是以现行文字书写的版本,书册自称是天下最全面最正宗的一卷。能收至悬镜阁内的自然不是凡品。然而没有想到在上官氏的府邸,竟然还藏着更为古老的一卷。
翻开羊皮卷,卷首之语就让人觉得蹊跷:龙冥虎雀,四海八荒。角斗奎井,星宿落木;亢牛娄鬼,星宿西钟;氐女胃柳,星宿伊墨;尾室嘴翼,星宿孤烟;箕壁参轸,星宿云泽;房虚昂星,星宿圣阳;心危毕张,星宿玄阴。五行日月,紫薇天道,北极为首,九玄至尊。
沐天落将全卷细细看过一遍,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赐姓”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