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看一眼就回淬刃崖,烈如秋却在醉竹院流连直至日暮。
自从神域宣告挑战妖族之后,北冥再没有传出有关天君的消息。纵使坊间有各式各样的传闻,全都无法登上淬刃崖。
竹渊庄园的伙计云生却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
“公子,你要问起关于天君的行踪,那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天君擅长神识化形,瞬间可至千里之外。四海八荒,莫非君土,率土之滨,莫非君臣。他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云生一面煮茶洗盏,一面绘声绘色地描述:“有一种说法,说是天君正在闭关修行。毕竟圣主的修为未至巅峰,天下面服心不服的肯定大有人在。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天君在一个十分隐匿的地方闭关休养。圣主在北冥跟妖族连番激战,难免会受伤。”
这时,云生忽然低下声,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一说,虽然大家不怎么提起,但是最为可信。他们说,天君其实是御心族的傀儡,完成使命后就被藏起来了。”
听到这里,烈如秋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谁编派出来的瞎话?”
云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现在掌理天下大事的,几乎都是御心族人,就连破天荒头一次的天试也是御心族人操办。世间的人都说,天试正好是御心族扩大势力的机会。”
烈如秋忍住笑,“不是还有天魄族人吗?难道他们不管事?”
“你可别提天魄族了!他们只做事,不管事。”云生倒像是知道很多内情似的,十分自信地说道:“天魄族人个个都像规尺一样,只知道按照法规行事,没有半点变通,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掌理大权的?而且,”他故作神秘地说道:“公子恐怕还不知道,天魄族从来就没有族长。反正每个人该干什么,族规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族长。你说奇不奇?”
见烈如秋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他又说道:“其实,不管是御心族还是天魄族,他们都是神域的人,现在连北冥都收服了,天下统一,只要太平就行,有没有天君都无关紧要。”
烈如秋笑了笑,不与云生计较,心中只道那个家伙正在寻找余下的数枚天石,或许被困在天石里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直到暮色降临,云生止住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看看小人这记性,只顾着讲故事,都忘了给公子备上晚膳。小人这就去安排,公子稍等片刻,小人去去就回。”
烈如秋这才想起自己是擅自离开淬刃崖的,不觉已有大半日光阴,于是连忙止住伙计,“你先别忙着晚膳,能替我弄只传信的雨燕来吗?”
“当然没有问题。”云生一面拉了拉书房内的红绳响铃,一面自豪地说道:“咱们庄园饲养着上等的血燕,比起雨燕来更为迅捷。”
铃响不过百息,醉竹院外便有人叩门。云生小跑过去,交代了几句,来人返身去而又回,将一只体态健美的血燕递给了云生。
书房中,烈如秋在白绢上草草写罢书信,心里暗想:这信究竟给谁更加合适呢?要说起与天族的交情,我跟千意最熟,可惜憩霞庄太过偏远了。既然天试近在眼前,想必此刻公子惜应该已经身在圣都。虽然与他没有多少交流,却是最后见过的天族人。
烈如秋将白绢卷入油纸,指尖暗聚一道气息设下禁制,仔细地把油纸卷绑在血燕的腿上,对云生交代道:“你让血燕将信送至圣都柳溪庄,交给御心族公子惜。”
云生连连点头,却没有接过血燕,笑着说道:“公子怕是没有用过血燕传信吧?血燕这小家伙极具灵性,只听封信人的命令,旁人的话是全然不会理睬的。”
烈如秋听了此话,脸上一热,“哦?小小血燕还有如此神通?”
送走了血燕,烈如秋又教云生找来一卷上好的银色绸缎,将玉琴小心包裹妥当背在身后,拾起青玉石匣放入胸襟内,对云生说道:“若是冷公子回到醉竹院,你务必第一时间去淬刃崖告诉我。”
云生正要点头,一想不对,“淬刃崖封山已有时日,小人如何能通知到公子呢?”
“淬刃崖封山?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自飞刀门的月影掌门归山,淬刃崖就封了山。”云生有些奇怪地看着烈如秋,解释道:“飞刀门对外宣称:闭关淬刃,重整飞刀。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要休养飞刀门,重整门派声威吧。”
“那血燕也不能入山?”
“别说血燕了,但凡有点灵气的东西都会被挡在山门以外。”
烈如秋隐约明白月影这么做的用意,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那你就替我带话给冷公子……”可是应该说什么呢?烈如秋一时顿住。
云生接过话头,“小人明白,就告诉他烈公子已经来过醉竹院,把玉琴和石匣取走了。”
“你就这么说罢。”烈如秋离开醉竹院,一路疾行回到了淬刃崖。
暮色已浓,霜断居然还站在石刀阵下的台阶上,身侧风寻、雨怒及影刃三人皆是满面愁容,全然不顾风雪正疾。
远远看到这四人,烈如秋不免有些内疚。他行至近前,正欲解释,风寻当即缓了缓神色,微笑言道:“你回来就好,先回屋里再说罢。”
霜断心里担忧,迫不及待地说道:“秋公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要是再不回来,大师兄和二师兄就要闯阵下山去寻你了。”
烈如秋纳闷地问道:“为何要闯阵?”
雨怒在一旁嚷道:“淬刃崖封山,如果没有飞刀令,我等皆下不了山。”
“可是我不是下了山吗?”烈如秋的语气甚至有点得意。
雨怒撇了撇嘴,“你又不是飞刀门的弟子,自然不受飞刀门的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