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烈如秋有点底气不足,“我那是顾全大局。而且,我还在想对策呢!你这混蛋倒是跟我说明白,究竟打算干吗?为什么要害我的义父?”
“无非是两全之策,双赢之法。你且安心,待月影掌门听到赐婚的天诏,定然抚手莞尔,能把你带回淬刃崖,哪怕是背负罪名,他也毫不在意。”
“什么双赢?”
“将你父子二人禁足三年,既不牵连烈焰庄,亦无关帝宫,甚至与飞刀门没有干系,仅是你二人之罪,这是其一。禁足三年,月影不得离开淬刃崖,所谓的最终一战则少了一位逍遥仙修,悬镜崖主当掂量掂量,他还有没有绝对的把握与本君对抗,或是不计后果地教唆月影破禁再获天罪,这是其二。”
烈如秋听得心惊肉跳,反驳:“都要与你开战了,还在乎什么天罪?”
“你认为悬镜崖有几分胜算?”
“你不是说大战过后,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吗?”
“天罪将遭天劫,三魂七魄永世不入轮回。”
烈如秋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向前跃过几步,恨恨言道:“难道巍老头算不到义父会违诏吗?还是你们一同作戏?”
神魂再退几步,“御剑大师侠义盖天,向来以苍生为重。何况,巍先生并不知道六年炼狱对月影意味着什么,他只看到月影与公孙雴云和平共处。为了天下太平,月影连杀弟之仇都能忍下,区区华茂庄又算得了什么?”
烈如秋不禁怔了一怔,想到义父提起的那个妥协,问道:“所以,沐天落拿我作筹码以此换得义父的退让?”
“恰好相反。”神魂难得有耐心,“拿你当作筹码的人是月影。”
烈如秋不敢置信地瞪着神魂,喃喃言道:“义父他……”
神魂继续添油加醋,“只要能够护你周全,月影可以放下一切。巍先生根本没有算到这一点。”
烈如秋只觉脑子乱得厉害,喝问:“你究竟要的是什么?你明知我义父品性刚硬,黑白分明,如果岚先生相邀,义父肯定不会拒绝。如果他无视禁令再获天罪,岂不是……”
“禁足月影正是为了避免大战。本君依着你的意愿作此布局,本应皆大欢喜。他日,假如月影一意孤行,无视天道,本君只能憾之。”
烈如秋深叹:还能说什么呢?与巍先生的这一场对弈,看似将他当作胜负手,命门却是直指义父。
该死的沐天落!
烈如秋暗骂一声,转而又叹:别说他该死了,最不该死的人就是他!不知道岚先生究竟是推算出什么恶兆,非要与这缕神魂不死不休。如今唤回天落的心魂无望,武大郎赐婚已经迫在眉睫。
“我若是奉诏成婚呢?”烈如秋说得极为不甘。
“月影断不会放任本君以诏令逼迫于你,这亦是沐天落给他的承诺。而且,只要能将你带回淬刃崖,远离本君,他何乐而不为?”
这是什么事嘛!横竖都由不得自己,一个个还冠冕堂皇地声称没有逼迫他。烈如秋算是领教了,所谓权谋就是不将人当人,个个皆是手中棋子。
烈如秋颓然失去所有兴致,一步一顿地走向扶梯,踱到茶室,魂不守舍地斜靠在软榻上,茶不思,饭不想,独自生了一整晚的闷气。纵使彻夜未眠,却没有理出半点头绪,左右都是迈不过去的天堑……
腊月二十八日,天试仅余三天。
被街头巷尾热议的华茂庄风平浪静,那个烫手的庄盘依然挂在醒目处,巨额盈利刺得人眼生疼。
不知从何时由哪里传出一个重磅消息:这个庄盘其实是“虚拟盘”,是人家金龟女婿拿出一百万锭金的彩礼,只图佳人一乐的。
不明就里的路人吃到这一大瓜,直呼消化不良:如此多金的玉人公子竟然让路家捷足先登了,盛世仙颜还没有欣赏够呢,就这么被高阁深藏了!
世人皆叹:所幸此乃天恩赐婚,聊且安抚众多倾慕者的失落。
闲话暂且不表。望旸庄园并不理会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天试依旧按部就班,待辰时禁足令止,三十名考生齐聚昱晖阁前,开始第二轮单人挑战。
依照章程,此轮由抽签决定对手及试场。根据榜名自下而上,由排名靠后者抽签。
第一个出列的考生是来自云泽族的墨思鸿。他朝着晟晓阁方向虔诚三拜,信步走向置于场地正中的一方玉台。玉台上摆着两个玄锦缎盒:其中之一是装着排名前十五位考生名牌的锦囊;另一个则是五大试场。缎盒四周气息波动,断绝了一切想要探究锦囊的可能。
墨思鸿伸手探入缎盒,拈出一枚锦囊恭谨地呈上。公子惜指尖微动,解开锦囊的禁制,一方玉牌飘于半空,在玉月灯的映照下,考生的名字呈现在巨幅白幕上:神域御心族公子忻。
再抽试场。他抽到的是位于庄园南侧的焰烟巨石阵。
对阵确定,两名考生向主考官行过礼,由天魄族人检验过后带入试场。对阵仍旧以一炷香为限,各施所长。
然而,御心族考生取胜太过迅速,加上焰烟干扰视线,诸多观试者看不真切,只道妖族输了
第一阵,大快人心。
第二个出战的依然是妖族考生,乃是落木族的栱桐。实不凑巧,他抽到的对手又是御心族,名谓公子怲。在尘雾弥漫的沙石阵中对阵未过百息,栱桐便被制住。
妖族考生再输一阵,加上没有庄盘赌注的后顾之忧,观试台上一派喜气洋洋。
当然,这样的气氛与一夜未眠的烈如秋毫不相干。
临近辰时,司珞好言相劝,哄着他就着小寿眉的热汤吃了几口点心。又让司玲、司珑姊妹备了沐浴的热水,特意放了许多精贵的香料;司玹、司瑜不顾疾风乱雪,采来满满一篮带着雪蕊的梅花撒在浴桶中。
烈如秋任由着五个侍女一边红着脸一边伺候着沐浴更衣,好歹算是收拾得一尘不染,他强打起精神登上了阁楼的平台。
此时试场已经结束两阵,这光彩夺目的公子一经站上晟晓阁显眼处,观试台立即翻起一阵声浪,千万双眼睛齐齐转过来,将烈如秋看得心底生怯。
他忿然低言:“那个天诏不是还没有宣告吗?他们这是何意?”
神魂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赐婚既然路人皆知,你更加无须担心。”
“我要担心什么?”尽管已是忧心忡忡,烈如秋还是不愿示弱。
“月影。”
“哼!”烈如秋气也没辙,转过目光看向昱晖阁:他的义父平静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倒是公子惜略显倦意。
烈如秋叹了一声,“如果此举真能避免大战,就算将我父子二人终生禁足,那也值了。可是,岚先生会轻易退让吗?”
“不会。”神魂接得甚是及时,毫无犹疑。
烈如秋彻底无语,“那你搞这一出有什么意义?”
“本君这是表明态度,”神魂抬眼虚望天际,“悬镜崖找的帮手,本君可以一一安置。如果他执意要战,本君乐意奉陪。”
“依你的说法,难道公孙雴云也会听从岚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