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阵,灵蚁族考生娄长吟不敌墨霞郡宁府的长子宁皓离。
第十阵,烈玉辰小手一拈,对手是御风堂的云风破。小小少年看着名牌,竟然咧嘴笑道:“好你个云风破,这么快就落到我的手里了!”
烈如秋只想给这小家伙一记耳光,好教他清醒一点:云风破在《点霜录》中排名第八,御风堂第十代弟子排行第二,掌门座下最为得力的助手。
烈玉辰可不管那许多,一心想报组队赛的轻侮之仇。
试场是在焰烟巨石阵。刚过午时,虽是大雪纷飞,却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刻,看起来烈玉辰占尽了天时地利。
一经入阵,烈玉辰燃起烈焰,生出火海,热浪滔天,以焚烧四海八荒之势将试场渐渐熔化。
另一端,云风破暗扣袖箭不动声色,无影旋风环绕周身,在巨石间腾挪跳跃,很快就感知到前方的热浪。
他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想道:这小子莫非以为他的对手仍是平府的小子?依葫芦画瓢,学着他师弟的办法想再来一次火烧巨石阵。
云风破不是平铭,当然,烈玉辰也不是烈玉心。
因着组队赛,他对云风破是记了仇的,求胜心切。
巨石化成熔浆,在烈玉辰的催动下冲向试场另一端,漫过大半地盘,涌到云风破的近前。
云风破避开火海,探得烈玉辰的方位,暗叩掌中机关,袖箭如同闪电一般穿过浓焰黑烟,直指对手命门。
无声无息的一枚铁箭来势迅猛,烈玉辰根本不躲,自信挥袖掷出一团烈焰缓住箭势,竟将袖箭熔成铁水,卷在烈焰当中化作无形。
区区坐忘境的修行者,炽息竟有如此威力!
云风破直呼大意了,立即腾挪数丈,寻得时机数箭齐发。
烈玉辰方才接了一箭,耗费不少心力,现下不敢大意,催动气息卷起火海,借着炽浪与浓烟暂避锋芒。他心下明白:闪躲避让是无法取胜的,提升烈焰的威力才是正道。
这几天,烈玉辰一直在琢磨小师叔曾经跟他提起的方法:借烈日煦息提升修为。他的悟性了得,知道非情急之时不能借机破境。
现在算是情急的时候了吧?
管他算是不算,烈玉辰心中一横,心念全放在飞雪与阴云之外的那轮艳阳上。
九枚袖箭伴着无影旋风呼啸而至,烈玉辰周身乍亮,仿佛旭日初升,霞光四溢,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四面巨石尽碎,无数石刃挟着烈焰砸向云风破。
无影旋风阵已然离身,众多袖箭一时无法回头,云风破一时没有护佑身躯的法阵,眼见火海倒倾至直面门,他心内大惧,本能地狂奔退避,无意间退出了试场竟不自知。
小师侄再胜一阵,烈如秋既惊又喜。而眼前的这轮初升的旭日,像极了泠曙山前的场景,更让烈如秋唏嘘不已。
第十一阵,晏府军将之子晏柳负于天魄族诚素。而后,玄机阁弟子再次不敌云泽族考生,玄逸天被墨思洛击败。
第十三阵,帝宫公主司马知音与落木族少主陌青啸相遇。
金龟婿单赌陌青啸进入头甲,看客们自然关注。再说了,寻常人又能有几次机会一睹帝宫公主的芳颜?
但是,天公不作美,亦或许是公主害了羞,这二人的比试却是在焰烟当中,看不真切呀!
焰烟中,两个少年战得尤为认真,金鞭不失水准,御叶尽显妙招。
难得陌青啸如此正经地对待对手,司马知音受尽尊重,只叹修为有限,失去再进一步的机会。
当然,陌青啸并未施用驭灵术。
第十四阵,齐予安如愿抽到妖族考生,对手来自孤烟族的南若华。
方方正正的校场中,天罡之气刚猛无比,北斗七星耀人眼目,总算看到几分战神后人的风采,一扫前几日的窝囊。未至半炷香,银斧封住南若华的命门,齐予安轻松晋级。
看到这儿,烈如秋忽而一个激灵:要是这一轮齐予安抽到陌青啸呢?难道影屏庄主认准陌青啸的实力更胜一筹?
神魂似是善解人意,十分适时地说道:“南若华,未尽全力。”
“啊?!”烈如秋一惊,问道:“那他为何要手中留力?”
“骄兵之计。头甲之争,齐予安总归是要遇到陌青啸的。”
“这……”烈如秋无力评说:陌青啸这小孩的心机是不是太重了?
最后一阵,同样是来孤烟族的考生南若歌,不敌天魄族少年浮川。
十五名胜出的考生依据得分排序,白呈露、烈玉心与陌青鸣三人同积二百八十分列在最后,遗憾告别天试,而其余十二人进入二甲。
这时,烈如秋忽然明白为何陌青鸣会同意以掷骰定胜负:依他二人各自的积分,无论谁胜谁负都走不到下一轮,何必还要苦战?
至此,五名天族考生全部晋级,妖族仅存两人,人族尚有四人,灵族单留一人。
念罢榜名,考生归去,试台上的看客离开,庄园再次禁足。
烈如秋瞅着庄园内人潮散尽,莫名一阵伤感,低声言道:“如果大战无法避免,何必把我禁足在淬刃崖上?这世间,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还有许多人想要见一见。今后,哪怕是回曦和山拜见先生也不可能了。他老人家还嘱咐我,要我竭力辅佐天君,可是……”
“你要是不喜欢淬刃崖,本君亦可将你禁在烈焰庄。”
“嗯?”烈如秋的心海仿佛投入一枚石子,激起层层波澜。将神魂这话翻过几遍,他恍然醒悟,“其实,这场对弈的目标并不是义父,而是我!”
神魂不由扬了扬眉尖,目光流动,不置可否。
烈如秋抓住不放,“你想找个由头把我关在安全的地方,是不是?”
神魂不应。
烈如秋想起前些天的对话,又言:“你这人说话总是绕来绕去的,现在仔细想想,你不畏灭世大战,不在乎他人生死,钱财更是入不了你的眼。你唯一关心的是天石圣物,对不对?只有天石能助你找回记忆,探明前世今生,偏偏你无法掌控天石。那两枚白色天石你只能任由沐天落放入藏霜。你甚至无法将它们收入可纳万物的黑石。莫非黑石也不认你?我从未见你使用过黑石,只是幻化成一支发簪以此证明你天君圣主的身份。”
“所以,你担心我取出那两枚天石,故而想把我禁在某处。”烈如秋越说越兴奋,眉宇间重现一缕明媚,“这么说起来,我是能够找到天石的。你看你劳神费心一番周折,终是弄巧成拙了吧!”
烈如秋叨叨一通,神魂的神色未变,淡淡言道:“就算你能找到天石,也不可能找到沐天落。天石圣物的安危系于你一念,你须三思。”
烈如秋轻笑一声,懒得搭话,转身离开了平台。
待用过晚膳后,烈如秋的激情早已褪尽。神魂防着他找到天石,可是他却连天石的影子都没有寻到。
烈如秋捏着藏霜抚了又抚,心绪越来越乱,索性取出炽枫胡乱拨了几下。清雅的琴音沁人心脾,仿佛清泉淌过心海。
烈如秋定了定心神,双手轻抚丝弦,琴音飘扬,正是天试听音那一曲。
此时烈如秋未用修为,琴音隐含寒意,熟悉得好像那人坐在身畔,云淡风轻,无所畏惧,孤傲清冷的气度让人自卑臣服,不知不觉而退避三舍。
烈如秋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情景。隐乌道内焚天的炽热无法掩盖那少年身上的寒意,苍白如同玉石一般的面容完美得好似一尊神像,黑衣黑发不见丝毫烟火气。若不是游丝一样的气息,他几乎以为那是一具冻尸。
那天,他未敢上前询问。他也道不明为何会心生畏惧。
第二日再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少年,留下一坛美酒,他还是没有开口。
接下来十多天,神秘少年不知所踪。烈如秋后悔了十多天,因为他的犹疑错过了结识少年的机会。
所幸,最终在隐乌道的熔浆湖畔,两人仍是相识。
烈如秋一面抚琴,一面回忆隐乌道的种种,目光无意瞥向琴尾,只见那个繁复的符纹隐隐闪着赤色光芒。
烈如秋一时好奇,定睛细看,却见光影幻化,一片火光映入眼帘,炽息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隐乌道的熔浆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