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回过神,带着歉意说道:“你看看我这老糊涂,说了一堆陈年旧事,惹得恩公也陪着老汉伤心……话说圣都天试,恩公在华茂庄开立的赌盘,那可是天下皆知啊!却没有想到恩公竟然真的把华茂庄赢下来了,更没有想到的是,钱庄易名筠枫庄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浵江沿岸广布告示,大兴土木。一来,在荒弃的村镇修建宜居的房屋,布置法阵守护村镇;二来,邀请散布在各地的流民回乡重建家园,每人可领一百枚金珠子。筠枫庄不需要我们提供任何证明,只要说清楚家乡的地址,就能领到安家的钱财和一张房契。除了这些比天还大的恩惠,他们还告诉我们,失踪的少年或许仍在人世,只因被恶人操控心智失去了记忆,现在他们被安置在隐秘的地方安养,等到心智恢复,筠枫庄就会领着大家前去认亲。”
说到这里,李老汉与李华再次跪在地上,叩首三拜。
烈如秋哪里还能安坐,脱口言道:“你们拜谢的人应当是天君圣主,这一切都是他的恩泽。”
李华却不认同,“青云宴上天君诏谕赐婚,只怕也是打算和稀泥,不是真的要把齐家连根铲除。要不是恩公违谕抗诏,哪有如今的筠枫庄?路家财大气粗,却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天大的善事。恩公的大义,草民心里面明白着呢!”
烈如秋暗想:你明白个什么!真正的恩人你连门都不让他进,还让人家在墙根下吹着寒风!
可是这话偏偏不能明说,烈如秋只好生硬地扯开话题,问道:“李老伯,镇上现在有酒肆食坊吗?我想采买些吃食备着。”
“这个倒没有。现如今镇上只回来了十来家,都是做衣服的手艺人。”李老汉转头吩咐道:“小华,你去跑个腿,让每家紧着家里的食材做些拿手的吃食,让恩公方便携带。”
李华连忙起身,乐颠颠地奔出去,一只空荡荡的衣袖甩得欢快。
烈如秋有些担心,“李老伯,我这番出行不可张扬,他们……”
李老汉笑道:“你尽管放心好了!住在白衣镇上的人有哪一个不知道恩公的恩义?就算舍弃自己的性命不要,也绝对不会把恩公的行踪泄露半个字。”
约莫过了一炷香,李华挑着一个担子回来,整整一大箱干粮,外加一箱酱牛肉烤鸡鸭之类。
李华憨笑言道:“乡邻们手艺粗糙,还请恩公将就着果腹。”
烈如秋连声道谢,眨眼间将两大口箱子收入藏霜中,随后取出钱袋抓了一把金珠子放在茶案上。李老汉与李华还在震惊恩公的神通,听到金珠子的叮当声,连忙捧起来要塞回去。推来推去之间,李老汉固执地言道:“恩公非要把这些金子留下来,莫非是嫌弃我们这些乡野俗夫的手艺?”
“这是哪里来的道理?”烈如秋哭笑不得,“我岂能白拿你们的东西?”
推搡了半晌,双方争执不下,烈如秋急着赶路,便散去神识探向沐天落的心海,说道:“天落,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你快出个主意,好让我脱身!”
沐天落说道:“你留下金珠子,让镇上的居民以你的名义修建一个庭院,里面种上花草树木,摆置山石亭桌,供镇上的居民休闲玩乐。”
烈如秋暗笑:“果然还是你这妖孽的脑袋瓜子顶用!”他依其言对李老汉交代一番,特别加上一句:“庭院里面多栽一些青竹和梅树。”
李老汉与李华又是一阵感激涕零,父子二人将烈如秋送到门口,随后跪在雪地里目送恩公。
烈如秋戴上鬼面玉倛,走到墙角牵上沐天落向北而行,只见十余家院门大开,门内三三两两的人跪伏一地,默默叩拜,万般虔诚。
见此情形,烈如秋一时心绪激荡,将沐天落的手腕拽得更紧。
沐天落吃不住痛,悄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烈如秋叹道:“这里的人全都跪在雪地里,他们拜的人敬的人是我,却不知道,筠枫庄所行善举都是你的安排。我白白受了这些叩礼,实在是心中有愧。”
沐天落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有机会掌理筠枫庄,你会做同样的事情,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再则,侠义之名流传于世不正是你的愿望吗?”
“那也应该是真正的行善留名吧?哪有被你强加在身上的?”
“你的生死都由我决定,些许声名算得了什么?”
“你是个混蛋!”
“不必言谢。”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