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秋只好放慢脚步,嘀咕道:“你这人小小年纪怎的这般固执?背着你不愿意,歇一歇也不愿意,活该不摔死你!”
沐天落拖着虚软的腿脚,言语上却不服软:“难得这两日清静,尽早穿过此山才是上策。你要是背上我,又使不了修为,怎么抵御寒息?”
“切!些许寒息,有何可惧?睡前略加调息便可驱除。”烈如秋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这一路走来,脉丹深处的寒息终是没有断根。每日拽着沐天落的手腕,寒息便是滔滔不绝地渗入七经八脉……
二人照常斗嘴,又行了半炷香,忽而听到动静,烈如秋停下脚步循着声响望过去,却见身后数十丈开外有一团雪白的毛茸茸,在冰雪间躲躲藏藏,时而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四处打探。
那团毛茸茸在雪地里滚来滚去,自以为没有被人发现,悄悄凑近了,探出半个身子,却见两个人正在面前,吓得嗷嗷两声躲到山石后面去了。
烈如秋看得明白,这是一只貌似狸猫的小兽,身长不到一尺,大大的尾巴却是两尺有余。全身皮毛雪白,双眸翠绿,额间生着一簇翠绿的绒毛,仿佛一颗美人痣,模样既娇美又憨萌。
沐天落听了烈如秋的描述,猜测这是一只偏爱生活在冰天雪地的朏狸,对人特别亲近。若是额间生有彩绒,当属灵兽,能解人意。
这二人屏息敛声地等了一会儿,那只小兽许是受了惊吓,在山石后面弄出些许细微的动静,就是不愿露面。
好歹是只灵兽,偏偏天生胆小。烈如秋只好放弃,领着沐天落准备继续前行。这时,他突然发觉周遭气息一凝,急急散去神识,感知到一道炽息急速而来。
烈如秋既惊又喜,把沐天落扯到身后,高声唤道:“二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半空飘来一声冷哼,数息后,一个身着靛蓝锦衫的男子从俯冲而来的素鸢身上跃下,来的正是烈焰庄门内排行第二的烈如思。
师兄弟已有多年未见,烈如秋急急迎上几步,热切地问道:“二师兄!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这些年你去了哪些地方?怎么都不回庄里看看?先生还时时念着你呢!”
“小秋,”烈如思朝他的身后瞥了一眼,山眉紧蹙,神色冷峻,“你这是要去哪里?”
烈如秋看出烈如思的不悦,不着痕迹地偏过身子挡住身后的少年,口中嬉笑道:“二师兄这些年的变化却是不小,怎么跟大师兄一样了,这般严肃做什么?见到小师弟不是应该先来一个热烈的拥抱吗?”
“烈如秋!”烈如思毫不客气地喝道:“你还有心思玩笑?!瞧瞧你惹出来的祸事还不够多吗?”
烈如秋收起笑颜,十分无辜地说道:“我哪里惹了什么祸事?二师兄休要相信那些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烈如思抬手一指,恨恨言道:“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相信我堂堂烈焰庄的弟子竟然修习阴邪之术?居然领着一具阴尸四处招摇!”
“二师兄!你误会了!他不是阴尸,”烈如秋的辩解显得有些无力,“我也没有修习阴邪之术……”
“摄魂术不是妖族的心法吗?”烈如思双拳紧握,竭力忍着心头怒火,“你以魔音乱魂,连杀御风堂三名弟子,此刻居然还有脸跟我说误会二字!”
烈如秋亦是又气又急,“我没有杀任何人!所谓魔音不是妖族的摄魂术,而是晏家的残魂鬼泣,而且当时有御心族的三位公子在场,得到过公子惜的应允。有人假扮成我的模样嫁祸于我,我还受着冤枉呢!二师兄怎么不分青红皂白?”
“如果你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要戴着假面扮成这幅鬼样子?”
“就算是戴着假面,二师兄还不是一样寻到我了?”烈如秋忿忿不平地嘟囔着。
烈如思怒斥:“你与这阴尸形影不离,想寻不到你都难!你先跟我说明白,为什么要背离师门修炼阴尸?”
“我都说过了!他不是阴尸!他只是染了重疾罢了。”
“逆徒!”烈如思已是怒不可遏,掌心炙焰横生。
烈如秋暗呼不妙,感知到远处又出现一道熟悉的气息飞速接近。他不禁哀叹一声:“天落,这下如何是好?又来一个人……”
沐天落问道:“是谁?”
“我的大师兄。”烈如秋散去神识急急寻找脱身之地,却发现方圆数里已被人悄悄布下结界。是业火符阵,若要强行破除,又将烈焰焚天。
烈如思同样感知到烈如熠,亦探查到业火符阵,心中生出一丝疑虑。眼见烈如熠从赤隼上跃下,满面怒气地盯着烈如秋,他先行过礼,而后恭谨言道:“如思见过大师兄,别来无恙?”
“呵!”烈如熠略略颔首,冷言:“差点命丧黄泉,岂非无恙?”
一波未平又生一波。
烈如秋暗骂:这哪里是一波又一波,简直是倒了一座山再翻一片海!这两位哥哥怎么凑到一块儿来了?
烈如思不明烈如熠话中的深意,本要再问,烈如熠却睨着眼,喝道:“烈如秋,那日在凤登山,我亲身体验了一番魔音摄魂,被你禁住修为,险些丢了性命。这事,你要如何圆说?!”
烈如秋确实无法圆说,只能沉默以对。
“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这会儿怎么不吭声了?”烈如熠的语气甚是冷冽,“且不论你屡屡伤人性命,你驭使阴尸,修习魔音,单凭这两条,我就要替先生清理门户,废了你的修为!”
烈如思听了这一段话,仿佛火上浇油,“小秋,你果真是驭使阴尸?!”
烈如秋无奈辩驳:“我不说话吧,你们认为我心虚;我说我没有做过那些恶事,你们又不信。我还能怎样?旁人的污蔑也就罢了,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同门师兄,怎么也是见风就是雨?难道你们不相信我的品性吗?”
烈如熠冷哼言道:“你从小话就多,黑的都能被你说白了。我与二师弟此刻就站在这里,亲眼见你携尸同行,是风还是雨,难道还不清楚吗?”
言语间,这师兄弟俩人极有默契,几乎同时生出炙焰,浓烈的炽息充斥此方天地。
烈如思抽出腰间佩剑,赤焰灼灼,铁剑瞬间化作三柄,熊熊火焰在剑身喷薄。烈如熠抡起魇焰魔锤,言道:“烈如秋,我今日便要替烈焰庄清理门户,先焚了这具阴尸,再废了你的修为,把你带回烈焰庄去!”
烈如秋哀鸣一声:“大师兄啊!不要逼我再焚毁一座山吧?”
师兄弟二人却不理睬他,数道火龙腾空而起,携着无数业火符拍向沐天落站立处,炽息汹汹似要焚烬冰峰,誓将阴邪魔物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