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门?”烈如熠冷眼瞅着这对兄妹,又瞥了一眼身后的另外八人,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烈如清敛了掌中炽息,上前一步还礼,“我乃烈焰庄三弟子烈如清,不知飞刀门的两位高徒来此有何指教?”
影刃望了一眼远处的烈如秋,收回目光客气地说道:“烈三公子言重了!谈不上指教二字,我等只想带走两个朋友,还请烈焰庄的诸位公子能够放行。”
烈如清微笑着拒绝:“恐怕不妥。烈如秋乃是本门弟子,依庄主之令,我正要将他领回烈焰庄。”
影刃却也不急,颔首言道:“如果是因为烈焰同门情深,在下倒也不便横刀夺爱。秋公子可以跟你们回烈焰庄,但是这一位……”他侧身向身后示意,“必须留下。”
烈如清仍然拒绝:“阴邪魔物,必当见而诛之,否则有损烈焰义名。”
“呵!”影魅却是冷哼一声,不屑地斥道:“烈三公子何必满口假仁假义!你们四人联手合力为难同门的师弟,还当真看不出烈焰义名是如何书写的!要不是秋公子太过心慈,只需一段神琴仙曲便能教你们动弹不得,他还能被区区寒阵禁住吗?你们口口声声的阴邪魔物,既未伤害过任何一人,也没有惊扰到旁人,一路上是风餐野宿,尽拣些荒僻的路行走,怎么就成了天大的危害了?你们就是见不得秋公子有自己的选择……”
烈如熠沉声喝道:“怀春少女偏听误信,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听此一喝,影魅两颊微赧,柳眉轻蹙,琉璃双目流光暗闪,既羞又恼,当即针锋相对:“没错!我正是倾慕秋公子的品性高洁,心怀仁义,天赋脱尘,修为非凡。他能得天君圣主的认可,成为陪伴圣主游历天下的唯一近臣;他能得御剑大师的心悦,收为义子并且传授飞刀门绝学;他能得御心族长的赏识,辅佐公子惜主理天试,同时司职天试琴官,一曲仙音传名天下;《琼英盛名》空留首名之位,却将秋公子列为世间第二。试问,为何不能倾慕心怡这样的才俊佳子?”
一席坦坦荡荡的表白,直说得烈焰庄的众人神色窘迫,烈如秋更是羞得红到了耳根,若不是手还被烈如晓冻在一块儿,他只想赶紧逃离此间,找个地缝躲进去。
影魅意犹未尽,继续言道:“秋公子来到淬刃崖仅有数月,我尚且能够晓畅他的品性,诸位与秋公子朝夕相处近二十年,竟然还会对他有所怀疑。同门情谊在烈焰庄却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烈如清总算站出来,不卑不亢地应道:“我等正是因为念着同门之情,所以才不愿看着他走向邪路。无论有多少光鲜的虚名,烈如秋仍是我烈焰庄的弟子。只要他一天还姓烈,便不得不遵守一天烈焰庄的弟子规。同门之间的情谊再怎么深厚,也不能罔顾庄规,任其放浪形骸。所以,还请影魅姑娘谨言慎行,不要干涉我烈焰庄门内的事情。”
影魅毫不让步:“他既是你烈焰庄的弟子,同样是我飞刀门的传人。烈公子要想从飞刀门带人,也应该问一问我们是不是答应!”
烈如熠驳斥道:“烈如秋已经与你们的掌门反目,断绝了父子关系,就凭你们两个人也能代表飞刀门留人?!”
影魅应道:“虽无父子关系,师徒名分仍在。秋公子修习了飞刀绝学孤行无影剑,此剑意只有宗传内门弟子可修。而且,你们要带走秋公子,总要问一问他自己是否愿意吧,强人所难岂是君子所为?”
烈如熠怒喝:“小丫头,你不要得寸进尺!想要保人,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个闺门之女,既无长幼之尊,亦无良妇之德,当众宣言儿女私情,毫无廉耻之心!”
“烈如熠!你休要口出污言!”沉默半晌的影刃忽而开口,冷冷睨着对方,“君子之德,坦坦荡荡。藏着掖着的,那才叫做私情。倾慕之意,如果连说都不敢说出来,岂不是显得小人之心?”
“呵!如今飞刀门都堕落到这般地步了吗?”烈如熠扫过那些闪亮的轮刀,别有深意地说道:“御剑大师亡故六年,门内弟子立即改投旁门别派;掌门一朝还魂,你们转身就急不可赖地攀上淬刃崖,重投门下。淬刃崖竟是连菜市场都不如!”
影刃神色未变,坦然言道:“我与舍妹确是不慎被歹人设计,误入歧途,在匿刃宗做了六年赏金猎人,手中的武器正是匿刃宗的标志。既然提到此事,我却要感谢烈焰庄。因为秋公子不计前嫌,更是以德报怨,将我兄妹二人送回淬刃崖经受刀阵的洗礼,这才摆脱匿刃宗的控制,从而兄妹相认,重返师门。我与舍妹背负灭族之恨,几经颠沛流离,先有御剑大师义伸援手,将我二人从临风堂这个魔窟解救生天,后有天君圣主与秋公子再造之恩,使我二人迷途得返。因此,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你们劫走秋公子,更不可能任由你们伤害他的同伴。”
听闻此言,烈如清紧蹙双眉,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不计后果地维护烈如秋,哪怕他修习邪术?哪怕他修炼阴尸?”
影刃颔首言道:“正是如此。若非几经灭族,不会明白同族之间相互帮扶、相互信任的重要。舍妹认为秋公子是一位正人君子,我便没有任何疑虑。秋公子认为他所维护的乃是正道,因为相信秋公子的品性,我便毫无疑虑地帮他助他。信任二字,没有那么多的大道理。无论是报恩也好,或是为情也罢,我等十人站在此处,纵使性命不保也要维护秋公子的周全。”
“稚子不知天高地厚!”烈如熠早就不耐烦了,狠狠喝道:“来罢!让我来看看飞刀门的绝学到底如何!”
影刃握住一对轮刀,冷笑言道:“烈如熠,苍溪谷主托人带话:你虽然没有受领名状,但是烈如秋是你指名道姓点着要的人。如今你已经出手两次,均告失败。依照匿刃宗的规矩,你可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这话,似是点燃了烈如熠的心头恶火,他抡着赤锤高高跃起,登时炙焰自天而降,场间焰火四溅。
烈如清见状,立即侧身退后几步,魇蝎随即移向沐天落的方向;烈如思愣了一愣,三剑旋过,亦是朝着沐天落掠去。
烈如清没有想到,烈如熠在半空一个虚晃,与先前的方向背道而驰,赤锤劈向并肩而立的师妹与小师弟。
影刃等人的轮刀星辉乍亮,飞向当空结阵而行,急急追向那柄赤锤。影刃料到烈如熠的谋划,同时亦听到烈如秋以神识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几人你言我语说得热闹,烈如秋与沐天落却是暗渡陈仓。在沐天落的提示下,烈如秋让影刃兄妹多作周旋,拖到他脉丹间的凝霜化解,趁着烈如晓分心,悄悄禁住了她的五感与穴道。一旦动起手来,影刃兄妹立即结阵首先护住烈如秋。
聚集十人之力挡住烈如熠一人,尚有余力。烈如秋的脉丹重回自由,醇厚的炽息被神识化形引入炽枫玉琴。当烈如清与烈如思的炙焰击向沐天落时,琴声骤鸣,似是魔音穿耳,如同业火焚心。
沐天落的利甲刮在琴弦上,发出极为可怖的噪音,正如利刃相斫,好像厉鬼尖嚎。这且不算,他还用嵌着天石的掌根击打琴身,呱噪混在鬼嚎之间,携着炽息炙焰席卷四方,对在场众人的心魂当真是炼狱一般的折磨。
炽枫玉琴从未发出过如此唳锐的鸣响,似是极为不甘,将所有的怒气反噬在施琴的双手上,灵气炽息翻腾,利甲肉掌已是鲜血淋漓,骨肉模糊。
琴声如同暴雷,连绵不绝地炸响,炽息胜似怒海,一浪翻过一浪,层层叠叠奔向远方,一经触及业火符阵,炙焰四起,焚天灭地,誓要将整座太岳山点燃。火舌卷过之处,冰雪化为白雾,山石炸裂,草木焚烬。冰峰变作火岩,好似一幅末世之景。
业火符阵既破,再无屏障可以挡住烈如秋的神识。一团赤色的云雾裹起心神几近涣散的沐天落急速飞向高空,隐没在浓稠的白雾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