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果宽长舒一口气,道:“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方才,真是万分凶险呐!还好――还好。”
“我看这饭也不必再吃了,”萧祁理着袖,招手,伤影为主子披上那裘袍,萧祁说:“孙知府,直接命人带路去本王的住处吧。”
“也好,”孙果宽好似腿软,磕绊了一下桌角,才绕到桌前吩咐:“来人!带王爷和霁监官去北院。”
霁泽云一眼扫过仍在惊恐中的亦枫,安明为他披上氅衣,启阳从被割喉的那人肩上拔出自己的短刀,一脸嫌弃的甩甩粘在上年的血,有些羡慕公子手中干净如初的落血扇,在公子、明哥后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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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文忠提着包米糕,拢袖踏进府门,一个雪球砸在了他的腿上,钱文忠停步抬眼。
——霁洛白从树后头露出身,手里还捏着个刚团的雪球。
“哈哈哈,文忠你反应太慢了!”白胡子老头笑弯了眼。
“师哥,”钱文忠朝这边走,将一包米糕交到霁洛白手上,“都多大的岁数了,还喜扔雪团。”
霁洛白垫垫米糕的份量,跟着转身,扬手将手里的雪球随意地扔上树杈,惊起两三只小雀,不料树枝落下雪来,最终落在了钱文忠发顶,钱文忠无奈地回头看了眼装作若无其事的师哥,将雪抖掉了。
“你的义子不错,我之前弄出来的户籍黄册被他带走了,要改政税收,”钱文忠坐下,开始煮茶,慢悠悠地说:“我原以为他是要应滦州今年的虫害减田税,没想到,他是想要做个比这长久的计划,我还想浅了。”
“小灾小害碍不了大事,政策关乎民生,那才是大啂,”霁洛白说,“我儿子,好。”
“嘿,”钱文忠嗤笑,“你那另一个徒弟呢?”
“今早上送了两壶酒来,”霁洛白净了手,拆开油皮纸,拿起还热乎的米糕吃,“也不错。”
钱文忠无言。
霁洛白看他一眼,道:“诶!你别小瞧他,那也是个好孩子,做事有门道,心里也明了,就是没遇过大的风浪罢了,”说着霁洛白摇头,“没什么不好,人呐,一辈子没什么大风大浪才最是好了,要那么多磨难干什么呀?又不能当饭吃。”
钱文忠说:“所以说,泽云他像你,又不那么像,他骨子里是沉水,带剑锋的。”
霁洛白举起酒杯,与钱文忠的热茶盏一碰,露笑。
赵党复苏,朝野换风,太后患了重病,玉体抱恙,整日卧榻,皇帝一连三日都未上朝,携同敏贵妃侍疾。
赵义与放进契部的平丘山谈话,“过径司的权拿在手上了,就别再让霁泽云的人钻空子,皇上原本定下的冬游我看不必再管,他出不去宫了。”
“是,大人,”平丘山说,“大人今日进宫看太后娘娘,太医怎么说?”
“前两日受了风寒,愈发严重了,”赵义想了想,又想起件事,“皇上身边那个敏贵人尽心,倒是让太后和皇上更加青眼。”
“大人是觉得她碍事?”平丘山揣测,禀报道:“鲁家的女儿到了进宫的年纪了,不用等到卓选,随时可以送进宫去。”
这是要安排个自己人,去替了萧恒身边的位子。赵义摆手,“用不着,皇上既然喜欢,那就由着他去,鲁同先前被降职,你也劝劝他,让他耐心再等几日,自然能升。”
话落,赵义撑手眯起眼。
“知道了,大人休息吧。”平丘山了然告退,关了门。
“莫路。”
“老爷。”
“人准备好了吗?挑精细了,最晚后日前往荼州,”带人走后,赵义又重新坐好。
莫路说:“属下觉得此去不必多,百人即可,老爷看……”
“就按你说的办,”赵义喝了口茶,发觉凉了,敲了敲案,叫莫路换茶,“你不用跟着他们去,告诉他们细细搜索就行,我要你亲自去一趟離荒,拿着我的私印去。”
“老爷是怕密室里的东西被动了手脚?”莫路没有丝毫停顿,问道:“那将私印带出府岂不是更加危险?”
“就怕出意外,还不能确定红玉印有没有出问题,但与八年前的嘉鸿关一战最有关系的就是它了,万一被算计了,得不偿失,”赵义捻着短须,“你不求快,准确无误地亲手将信送到離荒王阿格古手里,务必。”
莫路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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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同一个院子过了拐角,住两个屋。
霁泽云进了房,将落血搁在榻前。
“谁!”
一个青衣女子悄声走近,大冷的天,穿得衣不蔽体,着实可怜,怯柔着声说:“大人,萍儿来为您宽衣。”
霁泽云:“……”
霁泽云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故意将外袍上的血给她看真切。
既是因为这张脸,也是因为那滩血,女子心中一惊,愣然一瞬,紧接着又笑脸迎上来,抬手就要退霁泽云的衣。
“不必了,你退下吧,”霁泽云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大人,”女子娇嗔地叫起来,转而小声如同窃语般得说:“萍儿是专门来,来服侍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