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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神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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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熟悉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冰凉湿润的水直接灌入鼻腔,压力重力浮力此刻全都作用在我身上。

我早已习惯这样的感觉,翻身蹬腿,仰头钻出水面,大口地呼吸。

高处落下的水流刺穿水面,溅出雨打一般的水珠。

我抬起头看,那山依旧高,天依旧远。

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游回岸边,费力爬上去,逼迫自己盘腿,进入入定状态。

萧薰儿说我变了,再不像以前那么懒惰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褒奖,我觉得我只是疯了。

我在埋葬唐小冬的湖边亲手葬下伴生花,焚烧了她的日记。然后我走进了学院迦南山深处。那里有一处天然几十米高的水流瀑,水汽充足,对修炼水属性格外有助益。

我不想说话,不想宿食,来这里的初衷也不是为了修炼。我只想一头埋进水中,把自己淹死。就算淹不死,至少请让我短暂地逃避这一切。

我站在瀑布下的石头上,那高处落下的流水立刻把我送到水底。我再一次爬上来,又一次跌下去。如此反复,直到我突然发现我可以站在石头上了,只要调整好身体角度,还有着力点。于是我就站在那块光滑的石头上,感受从天而降的冲击,连头都无法抬起的高压。

我想死。

萧薰儿带走了那块黑色石头,她说,她会帮我打造最好的武器,作为我努力修炼的奖励。其实她会错了意,但我懒得向她解释。

我沐浴在瀑布的水流中,想象那块黑色石头在金色火焰中烧成晶莹的红,在疯狂的捶打中渐渐变形,一点一点剔除杂质,收束成藏锋敛锐的模样。

体力耗尽,我就爬回岸边打坐。恢复之后,又爬上石头。无数次我因心神不定,明明站稳了,却又掉下来。我也不感觉丧气或是失望,只是继续往石头上爬。好像那些多余的情绪都已经被哗啦啦的水流冲走了一样,在这里碌碌的只是一个空壳。

半昏半醒地修炼时,我想了很多。

想到以前看有关日本武士道的资料,其中讲日本武士视刀如生命。讲世界三大名刀,其中之一是日本刀。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岛国,没有上好的铁和碳,但是工匠依旧能打造出绝世的名刃,靠的是每一锤凿进刀胚的心意。

想到来到斗气大陆后的种种。从踏进萧家开始,我就再没有在这世上找到自己的立足点。

无论漂泊到哪里,都有一个地方,随时随地能回到那里休养生息,也许是父母亲人,也许是佳人伴侣,也许是同行挚友。一定是一个非你不可的人,一定是个只有你能去的地方,没人能代替和替代你。如果没有,就是一朵无根浮萍,无论获得多大的成就都会有漂泊无助的感觉,心会很累很累。

地球已经是过去,娘死了,萧家不是我的家,迦南学院也只是一个学校。斗气大陆虽大,没有我立锥之地。

我不是没想过努力修炼。如果能够修炼得很牛逼,至少有什么人能看见我,在我取得成就时为我振臂一呼,也许我会感觉到温暖。可是我的天赋能和萧薰儿萧炎比么?如果不能,就算到萧玉萧媚的水平,又有谁真正把他们放在心上?还不是在萧薰儿萧炎的光芒里迷失了自己?反而她们一度瞧不起的人,当着全世界的面,打了她们一个那么响亮的耳光。

所谓修炼不就和学习一样么?萧薰儿萧炎是学神,萧玉萧媚是学霸,我是学渣。

在高中看着学神同桌那么牛逼闪闪,我就常想,一个合格的社会,到底是能生产完美人才,还是能容纳不完美?一篇有关精神病人的访谈回答了这个问题。接受访谈的是一个门萨成员,不可否认他的才知绝对在人之上。他说每个人都处于胶囊状态,不能出这个胶囊。社会不需要个别优秀的人才,而是要批量的、可以支撑社会正常运转的普通人。

那时我不信这个答案,因为一篇小说里写,“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军队,而是someone,独一无二的”。如果需要的真的只是普通人,为什么我们这样的平凡人会如此痛苦?后来我想明白了,之所以我感到痛苦,不是因为不优秀所以承担不了压力,而是连合格的标准都达不到。我不愿承认,可这是事实。

社会需要的是批量生产的零件,无论质量多么优秀,也不过是个零件。并不是所有不被社会接受的都是天才,还有很多是垃圾,派不上用场。对于自己的不合格,我没有任何办法。

弱小是一种罪吗?就是因为弱小,所以屡屡遭受挫折。弱小是错吗?

如果回答我的是个魔鬼,它会在我耳边咆哮,“弱小就是罪!弱小的人没有权力活着!”

我不喜欢魔鬼的口吻,也不喜欢所有人都以魔鬼的口吻说话。我希望每个不修炼斗气和修炼了也依旧不优秀的人都能有立足之地。这样源东君汝兰陵就不会死,母亲和唐小冬也不会死,可怜的云梦巧也不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大家都会好好的。

可命运不留情。无论我如何祈求,泪流满面,它都冷漠地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行。最后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还是草草收场,那对存一线希望的恋人还是生离死别,那个认真吃着鸡蛋糕的姑娘还是掉进了神给人设下的陷阱,那个小心地倒数自己生命的女孩还是逃不过家族的一道命令。

还有那天,那片高崖上,那个渺远的黑色身影,终究乘着黑鹰离开了。

从此我再没有离开那片高崖。

被瀑布冲到意识恍惚,在昏迷中修炼,脑海里全是往事的梦。在梦里,我困在那片高崖上,无论朝哪里走,都会回到悬崖边。跳下去,再转醒,还是在悬崖上。我想不起为什么要来这里,想不起这里发生了什么,谁来问我都只能低着头沉默。梦里我是一个忘却前生的鬼魂,只能在高崖上枯等,在灼眼的阳光里消散。

高崖上永远阳光正好,好得能让年幼时趴在院子里打盹的猫慢悠悠地睡个午觉。

我更希望它下雨,下倾盆大雨。不该下雨么?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痛苦离别的时候,男男女女在滂沱的大雨里泪眼也滂沱。而今轮到我,阳光就好得让人只想伸懒腰睡个午觉。无人流泪就算了,老天爷都不肯为我悲伤一下。

因为我没有让老天爷为之落泪的资格,我太弱小了。

我不喜欢弱小,至少不喜欢因为弱小而必须支付的代价。

走到这里,开始作死一般的修炼,我并未期待这种找死能改变什么,只是把所有烦恼都交给流水,让它一并带走。一旦想清楚所有的事,我就会放弃,重新回归浑浑噩噩的日子。因为我从未为刀俎,仅仅是鱼肉。如果隔天报纸上的角落里有一条新闻,说某精神病人突发疾病,持刀砍死数人后被制服,说不定我就是那“数人”中的一个。

我也很愤怒,想要指着天大骂:我弱小就让我弱小好了,这蝼蚁一样的命运我也认了。何苦来?把那些珍贵的、无名的宝物一样样在我面前摔碎,告诉我不变强就是这等后果!

我恨,恨什么东西,那个冥冥中要给我刀剑的东西!

半梦半醒间我恍惚记起,我曾几次与它面对面。它在白色的世界里赐我通向巅峰的能力,却让我变成一条迷失在牛奶里的鱼。它以冷笑的口吻和无上的权威审判玛丽苏,却让我从此再得不到萧薰儿的信任。它觉得我该有所改变了,却让我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人而撕心裂肺。它掌握一切,独独不肯放过我。

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我早就被孤独抓住了,并不是母亲死了才觉得飘无定所。

我那么恨那么恨那种孤独啊!唐小冬一语道破,那种孤独剥夺了我感受温暖的能力。仿佛宿命一般,被它选中的那日起我再无幸福。

可我还得沿着它预期的路走下去,即使我失去了“握住”的能力,失去了从黑暗中伸手触碰光明的能力,我仍旧是那个见证人类罪恶的使徒。我至,我见,我临人间。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诅咒”的愤怒,那种愤怒像狂涛像雷电,在心底最深最深的乌云中翻涌。

刀是什么时候打造完成的?

我醒来时,看到一个黑色长匣静静躺在我身侧。萧薰儿就坐在我旁边,她揉了揉眼睛,好似刚刚睡醒,“你醒啦?我请家族的工匠帮你把刀完成了。工匠都说他们从未经手过如此奇怪的矿石,这刀无论如何开刃都会自动复原,只能磨出一个尚可的刀尖,我想对你来说也足够了。他们挑了最好的材料做了柄鞘。”

说着她将匣子推到我身边,“打开看看吧,刀成以后就封起来了,我也没见过呢。”

我点点头,轻轻扭开刀匣上的锁扣,怀着虔诚的心,缓缓向上翻转匣盖。

青光从匣子中洗出,闪着寒芒,这般惊世的利器,浅匣怎能掩其光芒?

匣中沉睡着两把刀,金属的颜色咄咄逼人,刀鞘藏在身侧。一柄长刀足有十握,以黑曜石粉点缀刀柄,刀身铭刻黑色游龙,狰狞凶厉,似有黑龙的灵魂藏在其中,随时欲扑出去撕裂天空。一柄只有小臂长,以白玉粉修饰刀柄,刀身刺着火焰流云,像九重天外的仙尊亲赐的神灵法器。

指尖轻抚刀身,似乎能感应到其中刀灵隐现。轻敲刀刃,声音清脆如金玉。

“果然是好武器,当真好看。”沉稳如萧薰儿也忍不住赞叹之声。

的确是好看,可惜无用。

我拿起短刀,仔细翻看。这短刀无弧,是直刺的利器,而那长刀却是砍刀,刀身的弧度精致又漂亮。

萧薰儿说,“恭喜你,成为斗师。加上这样的刀剑,即使内院一战,你也有临敌之力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继续去修炼。”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只看到一双手把刀放回原处,合上刀匣。

萧薰儿伸手搭在我肩上,“不要太过劳累,你原本身体就弱,还在瀑布下修炼,又不好生休息,尤其女子最怕寒凉,万一落下病根,日后怎么好?虽然要努力修炼,也要以身体为重。”

“嗯,我会注意。”

我起身走向潭边。

萧薰儿的目光在背后追着我,我感觉到了,但我不想回应她。

她起身离开。我停下脚步,回头去看。那个背影格外陌生,好像是个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的人。

我重新打开刀匣,看着那两柄刀。

工匠们已经尽力了,他们给这刀磨出了个像样的刀尖,但说实话,就这样宽厚的刃,与博物馆里陈列的古猿人磨出的石刀有什么差别?用它劈砍,还没有狼牙棒来得杀伤力大。

神器就是神器,普通人怎么能猜到神那个疯子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伸出手,重新握住审判。

刀身中流转的刀灵向我涌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缠住我的手。

接天的画卷在面前展开,火焰,黑龙,还有背叛者,还有无数快到看不清的画面在面前一晃而过,又一个个破碎,重新融进刀中。

“你们受了什么样的命令,这么执着地要来到我身边?”我看着手中的短刀,好似抓住一个人质。

它没有回答我。

“审判。”我念它的名字。

名为审判的短刀“嗡”的一声亮起,银白色光芒沿着刀神流转,在光芒之中,那粗糙的刃口被施了魔法一样,自行洗脱铅华,露出其中锋锐的刃。

“裁决。”我看向刀匣中的那柄长刀。

裁决同样以一声嗡鸣回应我,黑色的流光沿着刀身生长,比审判更加霸道的锋利气息扑面而来,好似只是被它拂过,就会断成两截。

数息过后,光芒重新收回刀中。双刀的觉醒已然完成,从此它们是世间最锋利的刃。

我看着审判与裁决,心中滋味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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