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认为,萧薰儿给我一枚玉简根本是多此一举。我有什么事一定要找到她不可?只有她才能解决的事情落不到我头上,连她都要棘手的事就更加和我无关了。可我事后回想才发现,我太过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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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没有课,我本想睡到日晒三竿,却被冷风吹醒。起身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户开了。或许是昨天晚上忘了关吧?今天好似要下雨,天阴沉沉的,吹进屋的风也带着凉意。我起身去关窗,一低头,看到桌上有张白色纸条。我揉揉惺忪睡眼,慢慢打开。
『萧家有难!』
白纸黑字,清晰分明,笔风细腻又大气,俨然出自萧薰儿之手。
萧家有难?
萧薰儿甚至只留张字条,等我醒来再细说都来不及。
强烈的不安感向我袭来,唐家灭门的惨案在眼前一晃而过。我头重脚轻差点往后栽下去,慌乱中抓住了桌沿才稳住自己。
萧家有难,萧家有难!
我毫不犹豫抓起玉简,把审判裁决背在背后,直接从窗户翻身出去。来到一片空旷地,我用力捏碎玉简,果真面前的虚空微微扭曲,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后面是漆黑一片。我也不知道这一去究竟是哪,闭眼咬牙就往里跳。
令我惊愕,甚至惊怒的是,事情全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我早已预计好了回来看到一片战场甚至一片血海,可准备如此充分的我,站在家门口看着两个侍卫聊天打屁,还是完完全全地傻了。
怎么回事?说好的萧家有难呢?
正好外公从家里出来,小厮牵了马在旁边立着。我赶紧跑上前拦住他,“外公!家里怎么了?”
外公满脸惊讶地看着我,“咦,萧红?你回来啦?怎么不提前来信说声,我们好去接你。家里一切都好啊。”
一切都好?
……
谁特么骗我说萧家有难的?
“萧红啊,你好久没回家了,快进去坐坐。”外公拍着我的背示意我进去,又对旁边的管家说,“派个人去一趟坊市,说今天我有要事,就不去巡视了,叫他们仔细着。前日才丢了几个玩器,今天有从帝都送来的十件玉器,别再和那些琉璃碗似的瞎碰。还有萧珏,盯紧了,别让他又到处玩,耽误生意事小,败坏萧家门庭事大。尤其萧何和萧龙两个,再争风吃醋伤了人命,萧家只当没这两个人!廊外那几个斗鸡走马的也罢了,只是萧蓉是大长老嫡重孙,别教坏了,叫他好生修炼,晚间我会去检查他功课。快去!”
我刚想说我还有事要回学校就不进去了,忽然想起来萧薰儿只给了我一块玉!现在赶回学校最快也要一个多月,肯定赶不上选拔赛了啊!
我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张字条分明是萧薰儿的笔迹,可她为什么突然要用“萧家有难”的理由把我叫回来,而且回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难道萧家有难是假,别有用意才是真?可她有什么用意一定要支使我回来呢?明明知道当我站在萧家中,发现萧家毫无异样,她有什么用意都会暴露。
难道说,叫我回来这件事本身就是目的,只要我回来,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如果我回萧家,意味着我离开学院。而要让我离开学院,我能去的地方只有萧家。也就是说,让我离开学院才是她的目的?
为什么要我离开学院?学院里有什么我不能见到的人,不能听到的事吗?学院里有什么人与我有过接触,值得她如此命令我回避呢?可学院里我认识的人死的死走的走,还剩什么?
汝兰陵源东君死了,韩云鬼走了,唐小冬也死了,慕海……慕海和狐媚儿?难道萧薰儿得知他们的踪迹,得知他们要对我不利?
也说不通啊,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用“萧家有难”叫我回萧家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理。萧薰儿明知道我和萧家那群人关系一般,万一我心存怨怼没有回来,更有甚者,我根本没看到那张字条,她的用意岂不都白费了?
“怎么还站着,进来啊!”回过神的时候,外公已经走到屋内去了。
“来了。”我耷拉这脑袋走进家门。算了,反正赶不上选拔赛,早一天回去晚一天回去有什么区别,不如先在萧家歇会。
外公也没打算对我嘘寒问暖,领着我去给萧战和三位长老请过安就让我自己玩去了。
我闲来无事就四处逛,顺便整理点日用品准备带去学校。路经斗技堂,忽然发现萧鼎和萧厉竟然也在这里,说是回来探望,顺便指导一下家里的熊孩子。
听说萧炎外出修行时曾与他们会面,所以好多人就在追着问他们萧炎如何了萧炎如何了。
据他二人说,萧炎不仅运气绝佳,搞到了青莲地心火,自创一种恐怖斗技,顺道降服了美丽妖娆的美杜莎女王,还搞定了佣兵团里一个蛇人小美女。小美女服服帖帖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萧炎少爷,虽然小美女最后被坏人抓走了。
我听着就心说,乖乖,才出去这一会就找了两个情人,听他们口气还都是绝世美女级别的。不知道萧薰儿有没有得到消息,萧炎在外面彩旗飘飘被她发现……
熊孩子们听着萧厉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讲“伟大萧炎的奋斗历程”,一个个眼冒星光,当即大声宣布“我要成为萧炎哥哥那样厉害的人!”“萧炎哥哥是我一辈子的偶像!”“我将来也要像萧炎表叔那样厉害!”“我也要成为斗师!”“我也要收服很多美女!”
看着熊孩子们吵吵闹闹,萧厉哈哈大笑。笑过又和萧鼎对望一眼,二人眼中尽是欣慰。
萧炎几乎是他们两个人带着长大的,亲眼看着他被封家族不世出的天才,又堕落成人人嘲讽的废物。如今他拼尽全力重回巅峰,成长得连他二人都要追不上了,怎么能不感慨呢?
三年之约已到,萧炎过几日就要上云岚山了,不知这一战结果如何,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个纳兰丫头继续撒泼耍赖。再让她目中无人地上演一次类似退婚闹剧,萧家也不用在乌坦城混了。要想一口气打掉她的自傲,就得用拳头磕碎她满嘴犀利的牙。
我相信只要萧炎不学什么“她是我媳妇我怎么能如此狠心”或者“她是个女人是人类就算是敌人也是一条生命”之类的脑残圣母,搞定那个无脑象腿小泼妇应该问题不大。
那几个孩子还在嬉嬉闹闹,时而笑声如潮。
我在萧薰儿房间门口的小池塘边坐下,抬头看天。初夏的阳光甚暖,照在身上,好似什么烦恼都可以丢弃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此时此处,哪里是大难之兆?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一丝倦意。前日的生活太过劳累,现在难得无事,天气又这么好,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晒晒太阳,睡个午觉。
正当我闭上眼准备睡觉的时候,天空忽然阴沉下来。
要下雨了?我第一反应是这。可当我抬头一看天,瞬间就吓傻了!
空中身穿白衣长袍、貌如仙童仙女、手持三尺长剑、腾云驾雾而来三十多号人,张开的斗气网稠密如织,连夏日阳光都被遮蔽。
大门口传来凄厉悲鸣,我调转视线,只看见刚才还在聊天打屁的侍卫甲乙身后多出两个白衣人,长剑穿胸而出,二人表情痛苦狰狞。
“敌——袭——”小乙拼尽全力嘶吼。
下一刻,两具尸体被随手抛飞,剑气如雨从天而降,霎时间耳边全是尖锐的嗡鸣。
三十来人合力聚集斗气凝在剑上,长剑破空,凝聚成一道青色的光柱。只是眨眼一瞬,萧家大门二十米内院墙楼屋就一间接一间在青色光柱里变成齑粉。
“休得无礼!”萧战一声怒喝,一跃而起跳上屋顶,强横的斗气释放开来。与之一同出现的是萧鼎萧厉,三人合力张开斗气网,硬是招架住了漫天剑雨。
“来者何人!莫要欺人太甚!”大长老的怒喝声一并传来,紧接着,三位老者继萧战父子之后跳上高台。
三十多白衣人纷纷落地,同时收剑,动作整齐划一,素质严谨如一支军队。
天天天天天……天啊!这到底什么情况!
发了几十秒的呆以后,我终于反应过来,可眼前的局面已经发展到混乱不堪的程度了。
“呜哇!——”几个年幼的小毛孩子抱在一起哭了起来,还没能成长起来的青年一辈也没有出面的能力,都躲在废墟中不敢露头。我见他们都躲了,也赶紧溜到一块石墩子后面藏好。
双方实力对比不好说,对方来的人占据人数优势,但我方出战的六人全是大斗师以上级别,想来就算开战,也必定死伤惨重。正因双方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没人轻举妄动,一动则雷霆万钧,势必毁灭对方为止。
“哈哈哈哈!萧战族长好大气派!”笑声好像从天而降,白衣人们从中让开一条道,一个白衣老人缓缓走出来。当他出现的那一刻,萧战六人的气息就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白衣老者貌似恭敬地向萧战行礼,“在下云岚宗长老云棱,冒昧打扰,只想向萧族长讨要一样物件。”
“冒昧个屁!”萧厉率先出声,张口就骂,“杀了守门弟子,毁我萧家院墙,还说什么讨要!想抢东西直说!早知道你们云岚宗不是什么好狗!”
萧战把他按住,低声喝,“萧厉!住嘴。”
自称云岚宗长老的云棱似乎一点脾气也没有,依旧笑呵呵的,“萧族长不必责怪,有这样血气方刚少年郎是萧家福气,不知小伙有没有空上我云岚宗坐坐?”
“云棱!”萧战沉声道,“你无端前来毁我门庭是何道理?!真当你们有点势力就可以胡作非为吗?莫说是抢东西,今天就算是整个云岚宗都来,我萧家也必将战至一兵一卒而不退!”
云棱风轻云淡地笑笑,“萧族长何必动气嘛,我们可没有要对萧家怎么样的意思啊,只要你把‘那个’拿出来,我们云岚宗必有厚礼奉上,大家各取所需互不吃亏嘛!”
萧战皱眉,“什么那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打就打!”
云棱脸色忽然沉下来,“萧族长,跟我装傻有什么用?既然我已经知道了那个,这次来就不会空着手回去!”
“切,哈哈哈!”萧战无赖一样笑了,“就算你是云岚宗的长老,也不能在我萧家无理取闹!你想要什么?功法斗技?还是灵丹妙药?这种东西云岚宗不是多得不要吗?不知道我萧家有什么宝贝这么光荣,能入云棱大长老的眼?”
“萧战!”云棱低喝,长剑横于身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继续装傻,就别怪我强抢!”
“哈哈哈哈!说了这么多屁话,还不是露出强盗嘴脸!当我萧家怕了你们吗!云棱老狗!”萧战大喝一声,浑身爆发出土黄色的斗气,竟然抢先出手,“吃我一招!”这是要打云棱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萧战瞬间爆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战意,躲在身后的一群小屁孩立刻欢呼起来,“族长加油!族长加油!”
还没喊出两句,一个天外传来的阴冷邪笑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桀桀桀桀,萧族长,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哦?”
下一刻,萧战全身斗气一滞,竟如长鲸吸水般被硬生生抽走,吞噬之口则是一片漆黑的雾。
雾气飘忽游移,收敛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黑影。
黑影出现的瞬间,我的大脑就轰地炸响了。壁画!远古八族的壁画,其中有一幅,就是一个漆黑鬼影!
魂族!那是魂族的壁画!
他,他是,是魂族的人!
鬼影突然发出一道黑色流光,直逼萧战。
三位长老反应远非一般,一瞬间就冲到萧战身侧,四人合力凝出一个斗气光球,推向那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