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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白毛死小孩与机关大师叶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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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客官,到黑角域走不走?只要十个银币,我们家最便宜了。”

我摆摆手,那个影子就从我面前晃开了,连同被他挡住的阳光一同露出来,照在我身上。可是我一点也没觉得暖和。

眼前好像有画面,但我又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连现在我身在哪里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的。

肩膀忽然被人轻一下重一下地捏起来,吓得我往前一扑,冲出去几步,定住身子,这才回头看。

一个姿容曼丽的女人坐在我背后,一脸似笑非笑。

“上次见你,可没这么愁啊。”

我挪着屁股坐回去,慢慢吞吞地应答。“嗯。”

她噗嗤一笑,起身离开,“我走啦。城主大人还在等我呢。”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回我出生的地方。你会来找我吗?”

我挥挥手,“走好。”

她又笑了,笑过之后看了我一会,才一步一步慢慢地,扭着腰踢着腿走远。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个影子慢慢和什么人重叠起来。这个目送他人离去的画面,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见。

我想起了萧玉。

初入萧家的时候,萧宁霸道无理,骂我是野狗杂种,不配与他回嘴。萧玉的反应是怒斥他一声叫他赶紧闭嘴,打住了这个话题。

我以为他们在说我不是萧家子侄的孩子,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养的,所以才说我是野种。如今想来,这话好像大有深意。

还有萧薰儿,她让一个家下人来调查我,那个老头子,在提到我娘之后,说了一声,而且……而且……

他也查到了,查到了我娘曾有过这么一段往事。

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都瞒着我。不是出于善意的保全,只是因为——看不起,没必要,不值得,费口舌。只是因为我没有那么重要,所以谁都没说。

萧峰,是家里的行政实权人,家族一应大小事宜,除了要族长和三位长老点头,还要过他的手。就这样操持萧家家务的一个大人物,我当了他七年的外孙女,一点没有受到照顾;我娘做了他十几年的女儿,最后竟然被关在那个小破屋子里,活活病死。

现在真相揭穿了,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我的娘,我苦命的娘,你有没有后悔?后悔生在萧家,后悔真情错付,后悔生下我?

我若是你,我一定悔死了!你的爱人弃你而去,留下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你的家人把你视作家丑,随随便便配人。你的丈夫视你如仇敌,放任你病入膏肓。你的女儿,如此无能,没有出息,白白让你受了这七年的苦。

你这一生,究竟哪里值得啊?

“你的脸,一天比一天难看,给我添堵?行。坐下坐下,说吧,又什么事?”白毛死小孩点燃一根烟,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你这两年,真是日子舒服,忙得不来了,一来就撒性,我真是,不知道哪儿欠你的!”

我缩在墙角,慢慢地捡起一根根烟丝,用纸卷成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石点燃,慢慢地吸了一口。

一直呛到鼻腔。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劲。

“喂……”白毛死小孩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过来摸我的额头,“发烧了?烧糊涂了?”

我摇了摇头,擦掉呛出来的眼泪,继续吸,然后学着她吸烟的姿态,慢慢地把白烟吐出来。

白毛死小孩徒手掐灭了烟,收起了那副嬉笑的样子。隔着烟雾看她,高贵端庄又渺远,就像我第一次见她那样。

“说吧,遇见什么了?”她盘腿坐在草堆上,漠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说,”我轻轻吐出一口烟,“一个诞生都是错的人,还能有对的事吗?”

白毛死小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自嘲地笑了笑,“你问我啊?”

我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傻,简直想给自己一耳光。白毛死小孩是个孤儿,被当做杀手培养的孤儿。我问她这是作死呢?

白毛死小孩转过头去,看着墙壁,或者穿透了墙壁,看的是比墙更远的地方。

“你想知道,关于我的,更多的事?”

我点头,等待下文。

“我,出生起,就接受训练。不知道感情,不会说话。这些,有人教。”

“地下,那具白骨,记得吗?”

我猛然一惊。藏有远古八族壁画的地下室,那里盘坐一具白骨,男性的尸骨。早先我就怀疑过那具白骨的来历,只是一直没敢问她。

“他,是很重要的人。曾经很重要。”

今天以前,我从没见过白毛死小孩沉浸于爱情的样子,如果现在她的样子算是的话。她的眼睛里没有闪亮的光,脸上也没有陶醉和幸福的微红。可她的眼神变得好深好远,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笑。

她开始向我讲一个很老的故事,老掉牙的男悲女怨,老掉牙的悲伤。悲伤得,就像我母亲的一生。她的声音那么飘渺,和她的记忆一样,隔着一层烟,“我,是他们养的杀手。但我逃了,和很多人一起逃。为了逃跑,很多人死了。我第一次离开那个地下监狱……”

我第一次离开那个地下监狱,和同伴一起,大家都有伤,一路流浪,都分散了。我什么也没有,除了刀。见到活物,就是杀。野兽也好,魔物也好,人也好,无所谓,活的东西,就让我不安,变成死的,才会安心。

杀掉曾经的同伴,虽然讨厌,但不拒绝。必要的话,我会杀。

那时的我,不会说话。

我来到那个村子,圣女告诉我天命。那天起,我放下刀,不想再去杀人。我和她没有交谈,我们都不会说话。圣女也是个哑巴。不,她不是哑巴,但她不会说人话,只会说奇怪的话,她能唱听不懂的圣歌。她唱完以后,我觉得不一样了,更清楚,真实地看到所有,也不再迫切地要杀人了。村民说,我的杀戮已经成为本能,但可以控制。杀人这件事,不再没有感觉了,看到活的东西,也不再不安。

村民告诉我关于神的事情,她亲手绘制的壁画送给了我,就是地下看到的。村民发现,我可以开口,只是没人教,于是教我说话,一些简单的话。

离开村子以后,我想不理那个天命,只是积仇太多,古族雷族一直在追杀我。我一路逃亡,一路染血。直到遇到他。

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座山上。那时我正和古道交手,他被卷进来,被当做我的同伙,被古族仇视。他碍手碍脚的,很烦人,我想敲晕他扔掉,他说,他知道哪里可以逃。

他实在太弱,以你们的标准,他只是个斗者。可他很聪明,古道不是他对手,他骗古道进了死亡谷,我们摆脱了古族人。所以我带着他走,他能帮到我。

他不是凡人。他很聪明,说话很漂亮,像唱歌一样。虽然只是斗者,可是他有一项绝艺——他对机关消息的了解,无人能及。他凭自己一人,将机关之术钻研到极致。他说,他对这世界失望,说众生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蠢而不自知的傲慢是人最大的悲哀。他说他想把机关术留给后人,但满眼看去全是痴醉斗气忘记生死的人。他说的话很漂亮,我听不懂,但他很有学问,他说的,一定不会错。

我从带着他逃亡,到全力保护他。他以他的才能,帮我取得了很多珍宝,助我修为大进,一直到斗尊的巅峰。

但是好日子过完,坏日子就来了。我一个人,不足以逆天。古族,雷族,是大陆不可想象的两支力量。古族上一任族长亲自出动,带领数十个斗尊巅峰,要抓住我。

我虽拼尽全力,只杀了那个族长,还是被他们擒住。

然而,古族发现了他,没有杀他,希望他能成为古族客卿,终生效劳。

他,同意了。

至于我,死刑。但是每次执行都会出问题。他们为了钳制他,同意留我一命。

雷族提出,让药族帮忙,给我服药,秘制的返老还童丹,由雷祖建立监狱,将我关押其中,不能离开。

于是我被关进这里,关了很久很久。以我的修为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了任何多余的力量。我不能逃走,不能做任何事,只能在这里,以这副怪模怪样的姿态,等死。

我只能等死。

他向古族低头,亲手建造监狱,用来关我。

我不再想他的事,醒也好睡也好,没有他,怎样都好。

我哭,我恨,我暴怒,在这里发疯,骨折,又恢复。我终于明白,有比死更绝望的事。

我安静下来,明白自己的处境。我不可能离开这里,只能等待死亡。

我等了很久。

很久。

很久。

忽然有一天,我听到墙裂开的声音。这座监牢的高墙倒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光,刺眼得不认识。

我躺在锁链里,看着光进来的方向。

我看到他。他站在光芒里,比圣女还耀眼。

他愣愣地看着我,忽然冲过来扒开锁链把我抱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哭。

我问他,你怎么才来?

他说,我找了你三十年。

他找了我三十年。三十年里,他为古族效力,动用一切力量打听我的消息。直到如今才知道,我被关在他亲手建造的楼里。

他说,当初答应效忠古族的条件是,我不能死。古族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造一栋楼,楼中层层机关。他呕心沥血,却没想到,这栋楼第一个封住的竟然是我。

三十年了,什么都没了。我忘记了哭和笑,所以只能听他说,不能回应他。

他从药族那里拿来了强化筋骨的药,替我解开锁链。他说,服药,我虽然不能恢复身体,但至少可以使用一身实力。他问我,还能为我做什么?

我把所有的画交给他,让他帮我放在地下,安顿好,别让人见到。他特地为我加了一道声音锁,只有我能打开。

然后他说,他剩余的时间都会陪在我身边。

之后他就和我在一起,不停地说,说三十年在外有何变迁,他说看到烟锁山河,碧笼层峦,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巍巍皇权,江南好女。明知道我听不懂,还要不停地说。

他说,他曾经恨过我。他知道我没有死,可为什么我不来找他?他努力地留下自己的线索,为什么我找不到他?直到而今才醒悟,原来自己的恨那么愚蠢。

他说我是他今生犯下最大的错。他不希望我原谅他,这样他才能不惜一切地弥补。

可是,他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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