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惊愕中转身,看见无数箭头冷冰冰朝我飞过来。
“我X!”我出口成脏,一甩手把白玉雕给砸了出去,然后运起全身斗气,将水斗气强行凝聚成一个气盾挡在身前。
无数飞箭扎入气盾中,被我用斗气生生扼住前进的势头,好不容易挡下这一波进攻,面前已经悬空停住了至少十几根箭头。
我长吁一口气,收回气盾,那些箭立刻噼里啪啦掉落,摔在地上。
这时我才来得及打量四周,只见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围满了人,连周围的房顶上都站着好几个影子。
我说那几个家丁怎么跑那么快呢,原来是下的陷阱等我跳啊。
虽然光线暗淡,但我还是能看得清,周围的人一部分统一着装,穿着皮甲,还有一部分穿着许家家丁的衣服。看样子来这里的可不仅仅是许家的人,连守城势力都惊动了,是城主?还是大将军?
见我不反抗了,很快上来几个人来制住我,揪掉了我的面巾。我一想,这里这么多人,审判裁决又不知道怎么的没反应了,现在反抗肯定是个死,还是别折腾了。于是我乖乖地任他们把我手绑上,往前面就推。
这时候,我面前的队伍向两边散开,几个举着火把的人站到最前面,拥着一个人出来。
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白天见到的那个许家公子。
然而他并未列于最前方,而是侧身让另一个人站出来。
这人一身银铠,腰挎长剑,手按剑柄,昂首阔步。虽然年轻,却格外英武。
他扫了一眼,又向着许以鸿发问,“这就是来搅你婚事的小毛头?”
搅他婚事?许以鸿怎么知道我们此行是来破坏他婚事的?
许以鸿看着我,摇头叹息,脸上一副兔死狐悲的模样,“我本以为是可以结交的好友,却不防他心怀不轨。”继而他对那个英武少年行礼,“多谢弈兄相助,能帮我擒住此人。”
那个什么弈兄弟拖住他,“诶,咱俩什么关系,还来这套虚礼。”然后指挥底下人,“把他交给许兄弟处置。”
几个人就把我推到了许以鸿面前。
转过头来他又问我,“就你一个?你同伙呢?”
我没搭话。
背后忽然一阵脚步声,我回头看,瞧见方掌柜正往这边走过来。他倒春风得意的模样,安然地投靠了敌营出卖了我。
看到这个老狐狸我就心里不爽。欺负我年轻不懂事,和许家联合起来设个套给我钻。不爽归不爽,现在发作也伤不了他的筋骨,所以我面上还是绷着,不让自己流露一点情绪出来。
走过来的不只有他方掌柜一个,还有一队士兵,后面跟着两个蔫鸡一样的人。
竹一和花千玺。
方掌柜越过我,走到许以鸿面前,恭恭敬敬,“许公子,何公子。”
看来那个什么弈兄弟是姓何了,何弈?应该是。
何弈只一点头,没做表示。许以鸿连忙还礼,“方掌柜大义,才使得许家免遭劫难。”
方掌柜愈加恭敬,“不敢不敢,只是……”他看了一眼马车,还有地上的碎玉,“这玉雕遭贼人之手,是不能再用了。我另备一份礼,权作为许公子贺喜吧。”
你个麻辣鸡抓饭!两头买好,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王八蛋!我在心里把这老狐狸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只恨不能上去给他一脚。
旁边的竹一和花千玺还不知道什么状况,竹一大声问我,“茗音,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我们?”
何弈冷笑,“为什么?等审过你们,你们就知道为什么被抓了!”然后他一挥手,“把他们带下去,好生看管!”
立刻有人来推着我们往别处走。
花千玺被推上前的时候,那个何弈忽然眼睛一亮,我清晰地看到那双眼里一闪而过狼一样的绿光。
他直直地看着花千玺,眼睛恨不能突出来跟着她走,半晌之后才回过神,连连说,“可惜了,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许以鸿咳嗽了一下提醒他,何弈这才收敛,尴尬地干咳两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过这小姑娘长得真不错,要是个大家闺秀,我肯定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可惜了,怎么是个小毛贼。”
花千玺脸色有些不好看。竹一更是对那个何弈怒目而视。
我没搭理他们,回头去看向地上的白玉雕。那白玉雕被我摔成了好几块,碎的碎,散的散,还有一堆晶莹的粉末,白澄澄映着火光,反倒没那么亮了。
上一次,是被关在花家的柴房里,这一次,直接被扔进了许家的地牢。我怎么一出学院,就老被人抓来抓去的,难不成这几天命里犯冲?
花千玺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竹一扭过头来问我,“茗音,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此刻也没必要瞒着他们,毕竟这次祸是我闯的,于是把我和方掌柜交谈的事情摘了重要的说,还有我和他的交易。
竹一被绕晕了,“不对吧,他要你帮他打劫马车,装成山贼土匪,怎么又抓你,还把那个什么玉给弄坏了。那个方掌柜到底站哪边啊?”
想到他我就来气,于是冷笑,“我哪知道?”
花千玺虽然没有像竹一反应这么大,但是看得出来,她对我擅自决定的这次行为相当有意见,加之她不愿理我,所以一直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我和竹一的谈话她听进去没有。
竹一又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仅被抓到许家里来了,他们说不定还要审问我们。”
我一耸肩,“审就审吧。”
竹一立刻绷直了,声音也高了八度,“茗音你说什么呢!我们两个不怕,可千玺怎么办?难道要告诉他们千玺的身份?”
我踢了他一脚,“不会小声说话?”
竹一立刻软下来,小心地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这才放松,“那我们也不能坐着等死啊!”
我想了一会,随口说,“实在不行就说花姑娘想提前看看未婚夫,所以派我们几个来偷偷探查。花家毕竟有婚约,许以鸿总不至于现在就把我们怎么样。而且,”我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之前千方百计担心进不来,现在别人都把我们请进来了,不好好做一回客,对得起主人吗?”
竹一恍然大悟,“哦,你是说……”
我又踢了他一脚,“嘘,明白就好。”
不料旁边花千玺发话,“不行!你太不仁义了!”
我正和竹一说话,她突然插嘴,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和竹一一起看着她。
花千玺坐直了,一双杏眼瞪着我,“我原本只以为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行事荒唐,没想到你还这样阴坏狡诈,瞒着我们与别人做那样卑劣的交易。如今我们都成了阶下囚,你不思悔过就罢了,还想着拉上竹一大闹别人家里,实在是太下作了!”
我俩眼珠子差点翻到房顶上去。
这不你要偷信的吗?我帮你想辙你还骂我下作?
我张口就要顶回去,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这境况确实是我的责任,而且走到这一步,就算骂她许家人也不会放我们出去,于是仅仅张了一下嘴,没回她的话,就闭上了。
竹一好脾气地上去劝和,“千玺,茗音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想说,我们正好进来了,这不是很方便吗?不是说要闹别人的家。”
花千玺一扭头,“不行!我断不和这样的人为伍!我宁可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再与他有关联!我们花家不需要这样的人帮忙!”然后她义正辞严地批评我,“像这种卑劣下作,毫无底线,目中无人,脑满肠肥的人,害了我们一次,还会害我们第二次!”
竹一接着劝,“是,茗音做那样的事情确实很不耻,让人生气,可他也是想着帮咱们,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吧?现在想办法拿到信赶快脱身才是最要紧的。”
花千玺还是扭着脖子,“不,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答应!”
“行行行,你现在有许以鸿做后盾了,没必要再顾及我和竹一的死活。你想当菌子当菌子,想当蘑菇当蘑菇,正好我也累了,不管你们最好。”我也火了,本来不想和这个花姑娘吵架,吵得人头疼,可我实在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谁知道她脑子搭错了哪根筋,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来什么正人君子,之前商量偷信的时候怎么不提正人君子?
花千玺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戳着了心事,登时脸涨得通红,“我!我哪里和许公子他……”
我冷笑,“许公子嘛,是吧?”
花千玺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上通红,“我我我”地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完整话。
竹一又过来拉偏架,“茗音,你这么强硬不好,这件事本来是你不对,怎么还和千玺吵架?咱们现在应该想办法出去啊。”
“你……!”我恨不能把他从这里一脚踢出去。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惹上这么两个活宝,除了让我受气,什么时候干过一件好事?
算了算了,和他们怄什么气,麻烦的根源又不是他们两个。
反正我现在也使唤不动审判裁决,焱仙也没发话,估计连神都不想救我,那我还努什么力?随波逐流吧,我就在这里待着,任它自生自灭。已经这么荒唐了,我倒要看看还能有多荒唐。
这么想着,我干脆地往地上一倒,闷头睡觉。
竹一过来推我,“喂喂茗音,茗音?”
我一扭身,“我睡觉!”
他还想说什么,但我就是不理他,他也没劲,就不说话了。
夜里正睡着,我忽然听见哗啦哗啦拨锁头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有个人影在开我们这间牢房的门。
我坐起身,平声发问,“谁?”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动作并不很熟练,但倒腾了一会,还是把门打开了。进来以后他直奔花千玺去,我一时拿不准他的目的,于是没有动作。只见他解开了绑着花千玺的绳子,那丫头便被惊醒了,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忽然分外惊喜,“哥!”
原来是花千戎?这小子怎么在这,难道是担心妹妹所以悄悄摸过来了?还挺像他会干出来的事情。
花千戎帮花千玺解了绳子,就按着她肩膀问,“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花千玺急急地说,“是茗音中了许家的圈套,许家把我们当做盗贼给抓了!”
花千戎立刻转头对我怒目而视。
我没回话。反正她也没说错。
花千戎抓住花千玺的手就要往外走,“这次你一定要听哥的,什么都别管了,快走。也不要回家!”
花千玺忙拉着她哥,“不回家?那我要去哪里?”
花千戎说,“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花千玺站住脚,“不行,我一定要拿到信,我们好不容易进来,就一定要帮花家脱离许家的控制!”
他们两个一来一去的动静惊醒了竹一,竹一睡眼朦胧地起来,“诶,千玺……你怎么啦?”等他反应过来以后,差点叫出声,“……花千戎?你,你怎么来的?”
花千戎看了花千玺一眼,说,“你根本不知道信在哪里,怎么去拿?而且我决不允许你去冒险!”
竹一眼见插不上他们的话,就回头看我,“茗音,这是怎么回事?”
我直接打断兄妹两个,“你们两个男的带花千玺走,信我去找找看,找得到罢了,找不到你们也就别想了。”
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在想,我这么大义凛然地给他们帮忙,就算不至于感谢,起码不应该再有意见。同时,我脑子里也在思考,许家这么大,我能探查的时间有限,哪些地方一定要看。
是查前厅还是后院也是个难以抉择的事,论理来说,书房和藏书的地方是最容易藏这些罪证的,可谁又能保证许家不会别出心裁把东西放到花园里去?那些个亭台楼阁找起来又费事,平常又隐蔽,是我我就放在那。
我正盘算着,没想到花千玺第一个不答应,“不用你多费心,这是我们花家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
竹一一看场面又要尴尬,立刻出来折中,“那花千戎带着千玺走,我和茗音一起去找,这样行吗?”
花千玺还是摇头,“不。让他去,怎么保证他不会对许家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就能拦得住他吗?”
合着我品行地位比拿着信威胁你们的许家还不如是吗?
花千戎也来劝她,“小玺,如果要拿信,茗音这个办法是最好不过的。”
我听着他这话,有种康有为说“请自嗣同始”的感觉,于是只看花千玺作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