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路人告诉我,在这个城的北方是一片广袤的无人区,只有大片大片的奇山怪石,走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如果想要找城市,只能沿着官道继续往东北方向走,可以到什么狗狗城还是猫猫城,途中还会经过一座“罪城”。
我问他什么是罪城,他说那个城市本来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也很少有人会去那里,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那个地方是只有犯了罪的人才会去的城市,一般没人会靠近。
我被他奇怪的说法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去,总之还是先沿着官道找城市然后接着问路吧,反正只要往北边走就不会出错。
从北门出了洛洛城,沿着官道一直往东北方向走,路上倒是还有不少人,但大概是比较靠近那个“罪城”了,人就变得越来越少。等我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路边甚至没有一个路牌,我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是到哪,甚至连抓个路人问路都问不到。
算了,先走吧。万一走到头发现不是就折返呗,我又不赶时间。
于是我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沿着路往前。
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的绿化做得比较好,越沿着这条路走树越多,慢慢地,树都已经遮住了我头顶,快要变成密林了。
我走错路了吗?这是往哪的?
虽然不太可能有人回答我,但我还是想问。是走回头路,还是继续往前?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不远处有马车轱辘的声音。
吱呀吱呀的,似乎是在往我这边过来。
我仔细往声音的方向看,的确是有一辆马车在往这边走。
两匹马拉着一辆车,慢慢悠悠往前走,负责赶马的马车夫抽着鞭子,车上好像还坐着一个人,车上堆着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包袱和箱子。
马车晃晃悠悠从我面前过去,我想着好难得碰到一个人,就赶紧上前去问路。
“劳驾,请留步。”
马车夫拉住缰绳,出声让马停下。
车上坐着的人衣着虽然不算华贵,但仪态看上去大概是富贵惯了的样子,睨斜着眼睛看我,“谁啊?什么事啊?”
我问,“请问前面是通往哪里?我第一次到这里来,不认识路。”
车主懒洋洋回答,“前面,无度天国啊。”
无度天国?那又是什么地方?
车主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让车夫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我看到车上一堆杂货里面,放着两样惹眼的东西。
那是两把刀。
一长一短,一黑一白。
这俩玩意我太熟悉了,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
我立刻出声拦住对方,“等等等等!”
车主很不耐烦,“你什么事啊?”
我指着车上的东西问他,“这两把刀,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车主理都不想理我,“不行。赶紧滚。”
我央求他,“就一眼,看一下就好。”
车主啧了一声,“哪里来的乡外宁。什么好东西你都要看,老爷我带的就不是你能看的东西!”
我飞快地思索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松口,“那,那我买行吗?您开个价,我买下来。”
他冷笑一声,“买?这是老爷我从拍卖场上花大价钱拍到的东西,你买?你买得起?”
我没有退让,“您开价吧,我,我看我能不能买。”
他随手比了个数,“三千万,拿出来,东西你带走。不然免谈。”
妈的什么奸商啊,漫天要价。
虽然说这两把刀真论价肯定不止这么点,但是没有被激活的它们可是连铁条都不如,这破玩意谁要啊,开价三千万。
我在心里恶狠狠吐槽,面上又不敢露出来。毕竟现在的我真拿不出三千万给他。
他也压根没有等我拿钱的意思,扭头就要走。
我只能再求他,“老爷,我确实拿不出三千万,但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您就让我看一眼,行吗?”
他似乎已经被我惹得很不耐烦了,但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样,又转了颜色,“你求人,难道不该摆出态度来?”
我听明白他的意思,就跪下来,“求老爷。”
但是紧接着就听见马车夫扬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的声音,车就往前开走了。
我爬起来赶紧追上去,“等等!”
然而那马车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只能挡在马车面前。
马车夫紧紧勒住缰绳,“吁!你要死啊!”
我从怀里摸出一个卷轴。
那是一个我不太愿意回想起来的东西。
“老爷,我能用这个换吗?”
车主完全懒得看的样子,“你有什么东西值三千万?别挡道!”
“这是玄阶高级功法。”我说。
那车主挑了一下眉头,看向我,“玄阶高级功法?你是哪里来的毛小子,拿得出这种东西?”
我展开卷轴,“您可以看。”
车主远远地瞧了一眼,神色认真起来。
其实不用仔细看,只要是有点实力的,大约都能感觉得到功法上的东西是什么。既然他看到了,我也不用一再申诉。
车主从马车上下来了,向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拿着卷轴走上前。
他把卷轴接过去,仔细看了一下,“还真是,玄阶高级,瀚海诀。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能有这样的好东西,但这东西不是假的。”
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码能让他松口了吧,于是我问,“老爷,用它能换那两把刀吗?”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把卷轴收好,又让我站近了一些,“来来来,小小子,这玩意你是不是认识?你跟它们什么关系?”
“之前我……”
我还来不及说完,就感觉肚子上一片冰凉。
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
我低头一看,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直接刺进了我的腹部。
他把匕首柄一拧,我的五脏六腑也跟着被转了一圈,一瞬间疼得我全身脱力,眼前都泛起了白光。
然后是匕首被抽出的感觉,带着能让人一瞬间感知失灵的剧痛。
我捂住腹部往后退,不知道撞倒了什么,大约是树,我就靠着树跪坐了下来。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手上一片温乎乎的湿热,并且这湿热在不断扩大。
那个车主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手上的匕首,白色的手绢上,一点点猩红红得扎眼。
“哪来的毛小子,哼。”他扭头登上车,车夫再次赶起了路。
车轱辘声伴着烟尘慢慢远去,这一次我再也没有冲上去拦住他们的力气。
我拼命调动剩余的理智压制住疼痛,现在的我必须马上自救,不然我会死。
治疗,治疗。我拼命思索汝兰族和玑曷族教我的治疗术。
要止血。
我把全身的斗气和灵魂之力全部集中在伤口上。被贯穿的地方是胃,匕首的翻转连带着伤了旁边的器官。
要把破损的机体表皮先连接起来,止住出血。我忍着疼痛和手脚冰冷的感觉,催动斗气尽快地修复组织。
把斗气融入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催动细胞增生,扩张,填补伤口。
只要修复好伤口,缺失的机能可以慢慢养回来。
我已经要睁不开眼睛了,好在思维还算清醒,能感觉到胃部和腹部的伤口在愈合,被扭转创伤的器官也在复原。
血已经越流越少,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的修复有用还是血已经流干。
还好,还好,我的医术学得不错,我的斗气也很充足。这要归功于十七族教得仔细,还有容佳的督促。
很快,断裂的机体被重新连接,外溢的血也终于止住。
直到伤口彻底愈合,我才终于放松下来。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
只是这次不是靠外力拯救,而是凭我自己的本事。
呵,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感觉这么好笑呢?
是我太大意了。在九幽谷里,在东瀛岛上,我遇到的好人太多了。他们给了我一种错觉,所有人都会向我释放善意,如果我不主动去伤害他们,他们也同样不会回以伤害。
但我忘了,这里是斗气大陆,这里是人吃人的地方。
稍不留神,就会丧命。
我靠着树坐着,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穿过丛丛树影,看向不算明艳的天。
现在是什么时节呢?是春天,还是夏天?
下一刻,灵魂被抽出身体的感觉传遍全身,我再一次断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