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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一百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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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告诉我,这个地方叫无度天国,由一片很大的外城区和内城区组成。这里是靠近内城区的破镇子,再往外还是这种又穷又破的鬼地方,连人影都没有。我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里确实是天国,毕竟人死了就是会到天国去。

在无度天国,贱民不被当做人,他们的孩子没有出路。女孩只能被卖去娼院,男孩只能参加角斗,靠获胜的奖金赚一点可怜的糊口钱。如果女孩长得足够漂亮,能够笼络上层的贵族们,或者男孩足够强大,能够在角斗场连续取胜,他们就有机会被贵族们收纳,成为贵族的姬妾或者护卫。这是他们唯一跻身上流的路。

但更多数也只是籍籍无名一声,甚至遭到虐待惨死。在贵族眼里,贱民不算人,与猪狗没有什么两样。角斗场是无规则比赛,稍有不慎就终身残废,娼院更是随便打骂,还有可能因为不干净而染上疾病。侥幸没死的,只要残疾了,生病了,打不动了,也卖不出去了,就只能回到阴暗破烂的贱民区,忍受着肢体的痛苦,等待死亡。

就算不去尝试跻身名流,在这个荒凉的外城区也没有足够的条件让他们存活。这里少数被开垦的土地,都被地主占有,贱民就算想要种植畜牧,也只能在地主的管理下进行。地主只需要负责贱民一日的饭食。他们劳动的成果都归属于地主,地主又会把这些作物卖给贵族们,拿到钱以后继续维持这样的环境。而没有被分配到工作机会的贱民,就只能没有任何希望地等待死亡。

至于内城,那就是繁华的贵族区了,是贱民一辈子的奢望。

无度天国,对于穷人来说是天国,对于富人来说是天国。

老妇人叫姜妈,早年丧夫,自己也没有孩子,就在这里一直生活着,照顾这里的人们。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以后,姜妈就开始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准备菜桶。先把菜桶洗干净,等到中午,他们就会提着很多的桶,到内城的垃圾堆里翻找内城区的人们倒掉的食物,然后挑拣出能吃的装回来,用水煮成一大锅糊糊,分发给外城区的人们。

昨天晚上姜妈倒掉的,就是白天煮剩的残渣和剩汤。

还有其他人会去捡富人们扔掉的衣服器具,带回来自己用。甚至有些吃剩的药也会拿回来。

我帮着姜妈洗桶,她看我手脚还算麻利,夸了我两句。

就在我洗完桶,把菜桶摆成一排的时候,我抬头看到好几个黑色的影子飞过去。

是魂族。

我马上躲进小屋,把正在忙活的姜妈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指着外面的天说,“有鬼。”

姜妈骂我,“什么鬼,鬼是什么?你桶洗完了吗?”

我点头说洗完了。姜妈这才稍微好脾气一点,“等会跟我们一起去找菜,不找菜大家都要饿死!”

姜妈这人并不坏,只不过脾气一贯暴躁,稍有不顺心就大着嗓门骂两句。这里东倒西歪的死尸们确实不骂不会动,大概和她这脾气算某种程度的相辅相成了。

等了一会,外面好像没什么动静,魂族没往我们这边来,可能还没有发现我在这里。

我在心里盘算,大概是我昨天开了纹身被发现了。果然如十七族所说,在这里一旦使用纹身的力量,立刻就会被发现。

不过我已经拿回了审判和裁决,确实不能再开启纹身,否则肯定会被焱仙,还有它背后的东西盯上。

姜妈骂完我以后又出去忙碌,跟着几个不是断手就是断脚的汉子一起架起大锅和柴火,那是等会他们做饭用的工具。

我看姜妈离开,就把藏在床底下的审判拿出来,敲了它一下,唤它的名字,“审判。”

藏在刀鞘里的刀刃一声嗡鸣,回应我的呼唤。

紧接着,从里面发出一声长长的婴儿打呵欠的嘤咛,一个带着白帽子,穿着白袍子的小娃娃揉着眼睛从刀里面钻出来。

他晃了晃脑袋,看到我,就笑了,“马麻!小仙仙睡了好久哦!”

他环顾四周,一脸好奇,“咦?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船上吗?”

我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还没做好怎么跟这家伙解释的准备。听他这么说,似乎我把刀扔进海里的时候,他也跟着刀沉睡了,现在才醒过来。

既然是这样,恐怕他也没办法回答我这两把刀为什么突然在那个不知名的商人手里出现,又突然跑到了角斗场里成为角斗的奖品。

于是我就挑眼下最要紧的情况先解释了一下,“这里不是海,是大陆,这里叫无度天国。这是什么地方,你以前听说过吗?”

焱仙瞪大了眼睛,“无度天国?”然后他四下里看了一圈,又看向我,“小仙仙以前听说无度天国是很繁华的城市,不是这样的呀?”

我撇了一下嘴。繁华?与普通人无关的繁华。

焱仙继续说,“无度天国是斗气大陆的法外之地,所有势力都不会管这里。这里提供给他们最豪华的享乐,美人香车,斗鸡走马,还有很精彩的搏斗竞技,是大陆上最没有规则也最能享受的地方。”然后他歪着头看我,“马麻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我冷笑,“我?我被人一刀差点捅死,醒过来的时候就被丢到角斗场里当木桩给人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平白无故,我为什么要到这种鬼地方来?还有,刚才我看到有魂族的人过来了,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你也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

焱仙飞到我肩膀上趴着,一副完全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的模样,“马麻,小仙仙很厉害,不怕他们。马麻只要把刀带在身边,小仙仙就会保护马麻。”

把刀带在身边?看来确实是如此,如果想要借助焱仙的力量,想要在这个人人互相算计的世界里生活下去,我就不得不把武器拿在手里,处处提防别人。

恰好在我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姜妈猛地一开门,“咣”的一声响,伴随着她中气十足的声音,“走了!去捡菜!”

焱仙反应贼快,滋溜一声就钻进审判里消失不见,才没被姜妈看到。

我随便找了一截破布,把审判整个缠住,绑在腰间,裁决还是继续藏在床底下。虽然审判外观上看起来漂亮,但好在它只是一柄短刀,没有裁决那么惹眼,随身携带很方便。我之前是把它们都放进纳戒里,但是现在两个戒指都被人摸走了,我也只能将就将就。毕竟现在我可真的是身无分文。

姜妈带着我一路往城中心走,她不仅熟悉这里的路,还知道怎么躲巡逻的卫兵。那些卫兵看到穷人就会第一时间把他们赶出富人区,不会给他们在垃圾堆里面翻找的时间,免得脏了贵人们的眼。

这正合我意,我也害怕被角斗场那群追杀我的人找到。就算没被他们发现,被魂族发现那也够呛。

不过按焱仙所说,魂族来这里不一定是为了抓我,说不定只是来这里消遣娱乐。但那也只是乐观的想法,我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赌命。

虽然说是垃圾堆,但是当我跟着姜妈走到这里时,还是震惊到了。

拉着残羹剩饭的侍者们,把一车车豪华得看起来像是皇帝宴席才能见到的汤羹菜肴直接往一个大桶里面倒,倒完以后看都不看就直接拉着车离开。

而那个管理大桶的侍者直接把大桶往旁边一个比较浅的池子里一泼,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真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姜妈一拍我,“傻愣什么,赶快捡。你今天赶上好的了!”然后就趴到食物的垃圾堆上,把什么鸡鸭鱼肉牛骨蟹壳都往桶里装。

跟着我们一起来的那几个中年妇女瘸腿汉子也趴在垃圾堆上面不停往自己的桶里装菜。

我跟着抓了几块比较好上手的烤鸡烤鸭,满手都是油。那种煮的烂乎乎的南瓜胡萝卜什么的根本抓不起来,就只能抓几片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青菜秧子。

我们带着桶回贫民窟,等着我们的人已经把大锅烧开了。姜妈把桶里的东西往大锅里直接倒,又加了两桶水,其他带了菜回来的也各自去找自己准备的大锅。

烧了一会,这堆说不清是什么的烂肉烂菜就已经煮成了一锅颜色很难看的汤。

那些本来躺在地上的死尸们一个个都复活了,他们慢吞吞站起来,僵尸一样往这边挪,手里捧着不是破了就是缺角的碗,自觉地排着队等姜妈给他们添汤。

姜妈拿了一个大勺,别人递上来一个碗,她就舀一勺带着烂肉和烂菜的汤盛满一碗,又递回去。

等给那些人分发完了,汤还剩一点底料。姜妈给她和我各添一碗,一边喝一边说,“今天赶上好时候,这些大菜,一个月才一次。给你美的。”

我问姜妈,“平时那些富人们都吃的什么?他们倒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干脆把剩菜给我们?”

姜妈冷笑一声,“哪就天天大鱼大肉,他们吃不了,宁可喂猪,也不会倒到咱们这里!平常三五天才找一块肉一条鱼的,都是把他们不要的存起来,吃几天,再去找新的。”她把汤喝完,又说,“趁着他们没收拾,赶紧的,再去捡点,回来存着,能吃好久。”

听姜妈的意思,这些豪华的菜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所以他们一次捡了菜回来会存好些天,这样大家才天天有饭吃,不至于饿死。

我问姜妈,“如果我装成男孩去角斗场,打赢了,是不是也能赢点钱回来?”

姜妈马上拦住我,“可别去!囡儿诶!打架要死人的,你看他们都是壮小伙,还不都断手断脚地回来!命不好就搭里边!”

听她这样说,我也不好再开口。

那天角斗场的光景我也是看到了的。那些看客对着场上满地的血不但不厌恶,反而大声喝彩。更何况就算我去参加角斗,那些老爷们看到我,怕不是直接撕了我,谁让我弄倒了他们的摇钱树?

吃完以后,姜妈又拉着我去刨剩菜,刨了整整四个桶,地上的剩汤她都恨不能用手捧着盛进桶里。每次捧不起来,她就骂骂咧咧。

看到她的狼狈模样,我一点不觉得可笑,只觉得难言的悲凉。

这里的人一天就喝这一顿汤,其他的剩菜都要存起来,否则万一哪天没有捡到菜,他们就要饿肚子。

那些装满剩菜的桶也没有什么冰柜来保存,就这么露天放着,明明才过春分不久,就已经有细小的飞虫绕着剩菜飞舞,也没人去赶。

到了晚上,我实在无所事事,只能蹲在门口坐着,和那些瘸腿断胳膊的人一样。入夜以后,这里的人都不点灯,没有人买得起灯油,仅剩的那点灯油也是从富人区里捞的。

黑灯瞎火,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不吝惜它的光芒。昏暗月光下,有几个男人爬起来,各自走到不知什么地方,其中有一个男人走到姜妈隔壁的屋子里,不知道跟谁说起了话。听声音是个女人。

“成不?”

“就这?死人都不给你睡!”

“哎,没了,你行行好。这金的,纯金的。你咬咬。”

“老娘年轻的时候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看就知道你这是假的,戝铜的!”

“亲娘,你行行好,我老远才捡到,老难了,你收吧。”

似乎是架不住这个男人央求,女人终于满不耐烦地答应了,“行行行,你赶紧完事,那死狗一会回来。”

得到对方同意,那男人就开始动作起来,窸窸窣窣的大概是在脱衣服。

我一听就知道不好,赶紧想往屋里躲。一进门,就看到姜妈已经睡了,躺在床上还打呼。我扭头往门外看,满地的死尸一动不动,觉得瘆得慌。

这时候隔壁已经开始了,那男人声音变得软绵绵的,不停地叫好人、亲娘。

我捂住耳朵,提防着人跑出来,径直内城的方向走,想离这里远一点,也想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内城是什么光景。

走着走着,我看到面前有隐隐约约的灯火,周围也没什么人了。那些在地上打野盘挺尸的人都不敢离内城太近,不然会被守卫赶走。

我在一圈篱笆一样的围栏上坐着,从这里看远处不夜之城的灯火。所有的黑暗都在我的背后,仿佛是灯火照着我时投在我身后的影子。

焱仙从刀里面钻出来,趴在我肩膀上,“马麻,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灯。”

焱仙歪着脑袋,“为什么不过去看呢?这里好远,什么都看不见。”

我没有回答他。

远远的,我听到咚咚的敲锣的声音,灯火通明的街上似乎热闹起来了,一群人簇拥着一座很高的轿子,从街上走过。随从们举着高高的幡旗,长长的飘带伴随着透明的薄纱在灯火阑珊中缠绵着飞舞。领队大约拿着锣鼓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有节奏地敲着,每一下都能传出去好远。沿街有无数男男女女站在街边或者站在建筑物的楼上,一起看这一热闹的盛景。

“那是什么?”我问焱仙。

焱仙居然知道,“那是头牌的花女游街哦。”

“什么玩意,游街?”我没明白。

焱仙点头,“无度天国的娼院有很多很多啦,所以他们会派出自家最漂亮的花女游行,来招揽客人。”

我虽然不太懂这种奇怪的风俗,但是这种热闹我倒是想亲眼看看,于是我悄悄摸黑往前走,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往街上打量。

丛丛的人影间,我勉强能看到一队随从,还有他们举着的幡旗。游街的队伍正在往这边走过来,人群根本遮挡不住那高高的轿子,即使如我一样站在角落里也一眼就能看到。

那是一顶非常豪华的乘轿。

与其说是轿子,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楼台更为恰当。

四角支撑起一座高高的凉亭,飞檐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整座轿子都涂着红漆,围栏轿顶都用了纯金来装饰,用我不太看得懂的工艺做出了非常繁复精美的花纹。轿顶的四角挂着垂下来的风铃,随着轿子的起伏,发出空灵悦耳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薄薄的纱帘垂下来,纱帘之中的曼妙人影若隐若现。当风卷起纱帘,便会露出轿中人的惊鸿一面。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我慢慢地能看清轿子里的人影了。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华美的衣衫,非但没有露出半点风情,反而将身体遮掩得严严实实。

就在轿子将要过去时,一阵微风卷起了轻纱,在这个瞬间我看清了坐在轿子上的那个人。

那张面孔进入眼睛的瞬间,我脑子里过电一样闪过一连串的回忆。

巧了,那不是王婉然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队伍远去,街上的行人也追着队伍离开。继续留在这里并不安全,我抽身退回了黑暗之中。

不会有错,那张脸我太熟悉了,一股子妖精的风姿,偏偏眉目又清秀得像是待字闺中的少女。

王婉然,王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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