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凇来找他,本是想试试能否冲破封印的。
谁知赶巧遇上了一桩闹事,两人又在此闲谈片刻,时辰早已不知不觉过去。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明月已悬在枝头。
薛静凇只好憾然同他约定好下次碰面的时间。
两人告别时,俞怀瑾分外奇怪。不但声线飘忽,就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活似中了邪。
关切看了他两眼,见确实没什么问题,她还是骑上鹤走了。
此时正是酉时,月朗星稀。月光下,伏龙山的一草一木皆被照得一清二楚,无处遁逃。
眼见过了这山头便是青云峰了,薛静凇正夹紧鹤身,准备转个弯,却忽觉怀中一烫。
是她给刘岱贴的母符。
犹豫片刻,她当即调转方向,往山门处的大阵飞去。
子母符不会无缘无故提示,若他没有动阵法,符纸也不会发挥作用。
他想做什么?
如是想着,片刻,她便落到了山门石阶旁,身一扭,隐在巨石后,看前面不远处的人拄着根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
看起来是想找其中的突破口。
薛静凇心一沉,按捺住性子继续往下看。
可才敲打了三五下,刘岱便叹口气,旋即将拐杖一扔,自个倚着老树躺了起来,二郎腿翘得老高。
恍若无人般,他甚至还哼起歌来,全然不见这几日的阴郁模样。
虽然直觉事情不太对,可薛静凇在此站了两个时辰,刘岱便哼了两个时辰的歌,完全不带停歇,简直不像个人。
她也没耐烦再看下去,想了想,从随身的储物戒中摸了个留影珠出来,小心嵌在巨石内,正对着他每日看守法阵的方向。
她是耗不过了,她就不信留影珠也不能。
难不成他打算连哼几天的歌?
做完这一切,薛静凇满意拍拍手上的灰尘,蹑手蹑脚离开现场。
原以为留影珠下,刘岱的真实目的总该无处遁形了。
谁知一连几日过去,每当夜里,薛静凇打开留影珠时,看到的不是他花枝招展的各种姿势,就是光明正大睡觉的画面。总之,和看阵扯不上一点关系。
无法,薛静凇只好暂且搁下此事。
近来宗长老布置的任务是越来越重了,开始还只是让她抄几张符,紧接着那符一天比一天多,可他人却依旧闭门在屋内,直到傍晚才出来,且唇色一日比一日白。
薛静凇也曾关切过他的情况,可宗长老只是摆摆手,说修士寿命将近都是如此,哪怕她把前几日那个医修叫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除非我哪日突破化神了,抑或是此界有人飞升,聚天地之灵气,否则难咯。”他叹口气,眼里却一片平静坦然,“我也活了这么多岁数了,两百五十岁,在这几百年的荒洲亦是不多见,知足了。”
薛静凇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五百年来,荒洲灵气日益稀薄,许多修士的修为无法进益,止步不前。
再这样下去,不用两百年,此界便不再有修士,他们也将变得同凡人无异。
可亲眼目睹自己敬爱的亲长日益衰竭,她实在难以平常心面对:“难道除了这两个法子,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且不说磐灵涧前些日子才被闻商炸毁,那样充沛灵气之处再难寻觅。且据她所知,上辈子的俞怀瑾算是荒洲五百年来飞升的第一人了,饶是如此,亦是几十年后的事。
宗长老又有多少年可以等呢?
“好了,”宗长老不耐烦看到她怅然的神色,打了个哈欠便赶客,“今日先到这里,天色也晚了,早些回去吧,老头我要回去补觉了。”
薛静凇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是卯时到这的,宗长老那时不过给她遥遥一指,说明了今日要完成的事后,便一头扎进了房内,知道傍晚才出来。
可他们方才才聊了不过一刻钟,竟又要回去补觉了?
换做一个月前,何曾听说过他需要休憩。修为境界停滞不前的威力,竟恐怖如此。
小莲近来痴迷于打坐静修,没有回来。是以偌大的青云峰上,只有她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也不知爹爹闭关得如何了,还有多久才能出关。
如是想着,她不经意望向窗外,视线忽然一顿。
结界上的光晕,颜色是不是更浓郁了些?明明前几日还只是淡淡的。
可才看了两眼,光晕便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变了颜色,时而稀薄,时而沉郁,就像在角力,诡异十足。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胸口突然一炽,火炉般的温度险些将她烫伤。
是那张子符。
今日烫成这样,刘岱那厮又在做什么。
忍着怒气,她打开留影珠,果不其然看见了他的身影。
奇怪的是,不同于以往的背影,这次,他是大剌剌对着留影珠的,两者之间不过一丈远。
他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