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阎川支着脚倚坐在王座上,捏着一只盛着浓稠酒液的琉璃酒盏,独自饮得正欢。旁边有三五美侍,素手抚摸在他的肩膀和脸上,若换来他的回眸,便咯咯一笑,好生旖旎。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阎川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兀自饮酒,同美人调笑。
“尊上,”闻商低垂着头,并未抬起,他捧出一瓶手指大的小银瓶,里面是几滴血液,“虽未能取到心头血,这点也足够号令千军了。”
说着,他的身体伏得越发低,双手却高高抬起,将小瓶置于头前。
不知何时,内殿的笙歌已然停歇,那些侍婢银铃般的笑声也蓦然消失,寂静异常。
许久之后,久到他的手臂已然僵硬,才听到衣摆簌簌的走动声。
阎川的皮靴出现在他视线内,手中的银瓶被轻飘飘抽走。还未等他收回手,那靴却猝不及防一踢,向他袭来。
这一脚的力道足够大,阎川存心泄恨,自然也没手软。闻商飞出去的身影似光,将殿内大柱都撞裂开了口。
但他没有出声,只是无言从地上爬起,重新跪行到阎川脚下,伏低头颅:“在下办事不利,请尊上责罚!”
“你倒是个硬骨头,”阎川冷哼一声,冷然瞥了他一眼,脚步一转,重新躺回王座上,将那小瓶子对着光把玩,兴味十足,“只一滴,便可号令千军,真是稀奇。若是能将她的人抢来,身上的血岂不是任我取用?”
“……是属下无能,一时大意,才叫他们逃脱。”
“本尊不爱听这种推卸责任的空话。”他轻嗤,“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闻护法,你是如何发现她血的妙用的?”
闻商顿了顿,抬起头来:“属下多番调查得知,她或许是蓬莱那一脉留下来的人。血液既可灭杀魔种,却也能引魔种,正反一体,全看您如何用。十年前,尊上的大计因为她母亲的缘故未能实现,可谁能想到,十年后的今天,您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呢?”
“说得好!”阎川心情大好,仰天大笑片刻,“于此事上,你确实有功。”
他话锋一转:“不过,此次之过却难相抵,该罚,还是得罚的。”
说罢,他玩味似地看向座下跪着的男人,嘴角难掩恶劣的笑意:“听说护法近来于种魔一事上甚有成就,这么久了,我还没验过你的成果呢。不如,今日,你就亲自让我看看。”
闻商一愣,手在袖中握成拳,隐忍道:“属下这就带尊上前往。”
“装傻在我这可不管用。闻护法,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语气幽幽,手一转,掌心出现了一颗芝麻大的晶粒,正是传言中的魔种本物,“眼见为实,就由你亲自试验给我看。”
说罢,他将那滴血融入晶粒,随后塞入他的口中。
闻商没有挣扎,这让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若此次过后,你无恙,我便信你的忠心。届时,我再给你几万魔兵,如何?”
他的问话没得到回应。
魔种甫一服下,闻商整个人便痛苦地蜷缩在地,一声也发不出。
他的皮肉迅速增长,极致的痛让他只能化作魔身。顷刻间,整个人便壮硕了三倍,即便趴在地上,也有九尺高。
空阔的殿内,只剩下他的几声呻吟。
强大的生长内力让他青筋暴起,神智几乎全无,只剩下一股狂躁的冲动。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里,阎川只是坐在王座上,支起手,玩味地看他在殿下挣扎。
直到闻商冒着冷汗恢复意志,强忍疼痛站起来跪在他脚下,他才终于哼哼一笑。
“啪啪啪”
他拍拍手,走下台阶:“闻护法果真是我见过最坚毅的人,难得服下魔种,也能保持神智。”
闻商喘了口气:“都是蓬莱仙血的功劳,若是心头血,效果只会更好。”
“此物甚好。”魔尊满意点点头,“既如此,便将此女重新捉来。生擒不成,便直接杀了,取她的心头血。”
“有此神器,何愁三界不会落入我手!”
他狂傲放声大笑,闻商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才走出大殿,他便卸下脸上忠心耿耿的面容,神情冷漠。
那个面具人又无声走了近来,闻商瞥了他一眼,极力压制心中的暴动,沉声道:“幽谷的那些人如何了?”
“死了一半,活下来的都被运到别处了。”
“带我去看看。”
面具人垂下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