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薛静凇几人被带回来,他眼睛才一亮,顿时迎了上来。
他还记得那个道长说,这是他们掌门的女儿,找她想来不会有什么错。
是以薛静凇身上的捆仙索才被卸下,她的手便猝然被一双苍老的手重重握住:“道长,你们要走了?”
她侧目,迎面对上老知县仓皇无助的双眼:“那,那妖物之事尚未解决,若是连道长们也束手无策,我等凡人该怎么办呀——!”
悲从中来,想到不久后此地即将沦落为一座空城,不禁悲从中来,落下几滴老泪。
“老人家莫急,不过是门中突然有事,这才迫不得已带弟子们回去。”就在薛静凇不知所措时,一位长老悄然挡在她面前,“放心,既然答应了,我等自然不会弃之不顾。降妖除魔之事,门中长者已然在着手对付了,还请稍安勿躁。”
这番话不软不硬,却又恰到好处安抚了老知县的心。
虽仍有忧虑,他也还是平静下啦,点点头:“那……既如此,有道长们在此,我也能放心了。”
长老颔首:“那么,我等先行携弟子回去了,您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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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中,闻商坐在王位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狼头骨。
面具人才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
一个月前,他化作魔身,张扬闯入魔殿。因为服用了魔种,他的魔身强悍无比,即便打斗中受了伤,片刻又能愈合,阎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眼下那具狼首,正是阎川的魔身所化。
想到当日的场景,他仍发怵。
修士死后便魂飞魄散,不再入轮回。是以很多人为了留后手,往往会在身上放有藏驻魂魄的法器。
可尊上那日却嘴角带笑,不仅将人折磨至死,还在眼睁睁地当着阎川的面,从他心口掏出那枚法器,面不改色捏碎。
魔尊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他至今仍未忘却。
好似才注意到他,闻商随手一抛,头骨骨碌碌滚下地面,藏入深处。
他单手支起头,狭长的眼斜斜望了过来:“那人如何了?”
“属下照尊上所言,启动机关,将他丢入坛底。如今人正在地牢,失了一只臂。”
说到这,他想起找到那人时的模样,顿了顿。
“竟只是失了一只手?果然是小瞧他了。”闻商低低一叹,略有遗憾,“不过,你做的很好,我甚满意。这东西赏你了。”
说罢,他信手丢出一枚丹丸。
跪在下方的面具人眼疾手快接住,在看清那物的模样时,他一喜,感恩戴德地叩首:“谢过主上、谢过主上!”
他这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更是让闻商心悦。他闲闲一笑:“不过是一枚解药罢,若是往后,你仍旧忠诚与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后者自然又是一顿表忠心的话。
“罢了,多余的话不必说。”他这模样,隐约让他想起从前自己仰人鼻息的日子。闻商皱了皱眉,终于厌倦起身,“那人收押在何处,你且带我前去。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究竟有多硬,能在坛底脱身。”
许久没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他还有些兴奋。
若是他也服下魔种,转身将刀把对准昔日同门时,也不知那些虚伪的仙门人又该是何种神色。
一想到这,他顿觉浑身似火烧,既痛苦,又兴奋。
那是服下魔种的后遗症,时刻拿捏着他的情绪和身体,让他厌恶不已。
若是有她的心头血……
他没再想下去,因为面具人已打断了他的思绪:“主上请随我来。”
魔宫的地牢就在主殿之下,直去一百里,又有重重关卡设限,是真正的不见天日。
而此刻,偌大的一个牢笼里,只锁着一断臂人。
他仰面蜷在地上,毫无生机,不省人事。
然而这样安静的场景显然不是闻商想见到的。
他手指轻叩了叩精铁所炼就的牢门,忽而垂眸:“去将他叫醒。”
在面具人应声上前时,他勾勾唇,又补充了句:“对了,用酸水。那样,才醒得快些。”
酸水是魔域最普遍的水源,凡是魔域所见的河流,大多是这种水质,最是酸烈。
此水于魔族无害,但若人修一沾上,那酸腐异常的水便会穿透他们的皮肤,往血肉里腐蚀。
此等酷刑,寻常人难以忍受。这些年来落入他们手中的仙门俘虏,要么是不受酷刑屈服,要么便是活生生被腐去血肉,痛苦而死。
他很好奇,这位长老,又会选择哪一条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