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信良见他不接话,让那人退下,自个笑了一声,走到薛泰身边。
“薛兄啊,你也别怪我们心狠,不顾多年情谊。如今荒洲都难保,牺牲一人换取太平,还是所有人去死,薛兄你心中应当有决断吧?”
软硬相逼下,薛泰仍然不答应。俞信良脸一拉,面上略过一丝狠意。
他冷哼了一声:“薛泰,是你狠心置我们性命于不顾。今日,你女儿是非得交出来的,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得答应!”
说罢,他突然拍拍手:“将人带上来!”
众目睽睽下,一人被扭捆着押到了大殿之上。
薛泰凝神一瞧,却是前几个月被废去修为撵下山的封啸。
他在山下应当过得不好,因为修为被废的缘故,他如今已显现出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老了数倍。
不仅如此,他浑身破破烂烂,不修边幅,双颊瘦削,想来很久没有食过一顿饱饭了。
此时他也瞧见了薛泰,一双老目里登时迸发出一股恨意。
与之相比,俞信良反而舒了一口气,他和缓对着封啸道:“将你所知之事道来,我太虚宗便帮你重建经脉。”
对眼前之人而言,这确实是个难以拒绝的诱惑。更别说,他如今对薛泰一家恨之入骨,恨不能生食其肉。
当下,封啸便沙哑着嗓,“咯咯”笑了几声。
“魔种一事,非那人不得解。”亲眼看见薛泰变了神色,他快意笑了起来。
见势不妙,薛泰忙怒喝道:“他是因何被逐下山的,几位应当有所耳闻,这样人口中的话,也值得你们相信吗?”
“薛兄别急啊,”俞信良假意宽慰道,“你师弟还什么都没说呢,不妨先让他说完,如何?”
其余人等皆未发话,显然是默认此言。
封啸环顾一周,得意一笑:“几年前,我曾意外听到师兄和宗老的谈话,这才知当年魔种之事得解,乃是李澜霜血脉的缘故。当今世上,只有薛家那丫头留着她的血脉,尔等应该知道如何做。”
“口说无凭,怎知你不是信口雌黄。”薛泰驳斥道。
然封啸闻言,笑意更深:“口说无凭,各位一试便知。”
反正献祭的不是他,不管如何,那丫头别想好过。
“薛掌门,果真有此事?”
众人沉默一瞬,皆望了过来。
俞信良摇摇头,作势哀叹一声:“左不过两条路:要么将她交于魔族换取太平,要么以她之血封印魔种。无论何种,薛兄皆应以大局为重啊。孩子,你日后还会有的。”
这是咬定了要让他交出女儿的意思了。
他作为薛泰名义上的亲家尚且如此,其余人更没立场反对。
当下,殿内齐齐沉默。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薛泰身上,虽未明说,施压之意却很明显。
绝境之下,人性暴露得如此赤裸。
总归没落到自己身上,自然是慨他人之慷了。
“我竟不知,尔等竟然有脸为难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薛泰冷笑,“我的女儿,有我来护,别想从我口中撬出一个字。”
“她背后还有伏龙山全宗,各位也该掂量掂量是否得罪得起一宗之力。”
气氛僵持至此,俞信良也撕了伪面:“薛兄是执意至荒洲于不顾了?”
“既如此,可别怪我等无情,是你不义在先……”
被困在青云峰这些时日,确如薛泰所言,薛静凇除了修炼无事可做了。
但这也不是坏事,自从封印解开后,她修炼速度突飞猛进,大有冲破金丹之意。
除了夜里总有死去族人的残魂在她脑中念叨,让她遵从天道的命令,让族人重回上界之类的轱辘话有些扰人外,确实很自在。
这日,她正如往常一般打坐,却突然惊闻阵法启动的声音。
自爹上回走后,她已有七八日没见过生人了。
一时有些讶异,她循声望去,却意外看到俞怀瑾与宗长老并肩而来。
薛静凇看向两人身后:“我爹呢?”
问起此事,两人眼神却有些闪躲。
俞怀瑾捉住她的手:“来不及了,薛姑娘,你先随我们离开,其他的事,我们日后再说。”
说罢,不由分说便要带她离开此地。
薛静凇敏锐察觉不对:“我爹呢!”
眼见两人一味地不说话,心中不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痛至极,她当下落下泪来。
“伯父他暂且没有性命之忧,”见她垂泪,俞怀瑾只好出言安慰,“我此行正是受他所托而来。若你有恙,才是辜负了伯父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