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
“那今日就到此处吧。”聂焕收剑,转身走在前面。
柯莳快步跟上去,伸手拉住聂焕的衣袖质问道:“所以你从前是在逗我玩么?”
“柯莳,”聂焕停下来:“切磋的剑,和杀人的剑,是两码事。”
“什么意思?”
聂焕转过头来,微笑道:“意思就是你得控制好力气,给人打死了就不算切磋了。”
“哼!”聂焕又在敷衍她。柯莳觉得这个人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谜团,而她又不知该从何处去找寻解谜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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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聂焕现在的身体以及修为,达到方才那种出剑水平并不轻松,她悄悄捏了捏右手小臂,不止是酸痛,经脉与关节甚至有隐隐的刺痛感。想来得修养两天了,聂焕暗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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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修的符咒课与阵法,这两门课乃是聂焕与柯莳专门看过上课时间后选的。比起上一天课歇一天,她们更喜欢一鼓作气将课上完,然后余下六天来做功课与休息。
符箓之道与阵法虽然在修界中是两大不同的体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微妙的共通之处的。将灵力通过特殊的回路,依凭在外物之上,储存然后激发。这两种法门,也是大部分修士在除开使用自身法决以外,最有力的攻击与防守手段。
“虽然符术与咒术往往并称符咒之道,但其实这两种法门相去甚远。”临水岸的江长老将左右食指都沾了一点朱砂,双手同时开工,凭空在面前画出两个不同的符号来。这一双图案微微闪烁着红光。
“这是符。”她指了指左手边的那道看起来更接近草书的图形,之后又指了指右手边那道看起来更加蜿蜒诡奥的图形:“这是咒。”
“这两道纹路都是‘风’的意思,但是区别在哪里?”江长老问课堂中的弟子。
“符看起来更像字,咒看起来更像画。”有人这样回答道。
“符看起来更好看,咒不好看。”还有人这样说。
江长老那张温柔可亲的脸上只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摇头道:“你们仔细感受一下吧。去。”她将左手的风符弹出去,霎时间,屋子里旋起一股清爽的风。
待到这风符失效,她又将手中的风咒也弹出去。不必仔细感受,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四个字,阴风阵阵。这风咒伴着厉啸,在这些少年人身边勾连牵挂,一种令人有些反胃的寒意自被风刮过的地方蔓延。
江长老见他们大多面色惨白,只隔空一划,抹去那道风咒,众人才得以平静。
“符术乃道一真君所创,用以表达天地自然之意。而咒术起于南洲,”江长老解释道:“诞生之初便是为了咒杀敌人。”
“不过也有说法是,道一真君创造符术时,本就是借用了南洲的咒文,消去了凶戾之气,独独留下自然之力。”她竖起一根手指道:“虽然符咒并称,但实则咒术的种类繁多。方才只是书写了咒文,咒术还包括了咒言,譬如——”
江长老口中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古腔,尔后手中结印。在她结印的瞬间,所有人耳边都在嗡嗡作响,连聂焕也没封住得这段咒言,一时间只觉头昏脑胀。堂下有两名精神稍弱的弟子当场呕吐不止。
江长老于是停下咒言,接着发了一个类似于“呵”的音节。这令人头晕目眩的咒术才被终止。她见众人好转,于是继续授课:“至于更高深的咒法,则需要借助咒器,通常是些至阴至凶之物。例如白骨,又或者是血衣一类的东西。”
她说着便要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坐在下面的弟子们大急,纷纷喊道:“长老够了!江长老,我还不想死!”
她捂住朱唇,莞尔一笑:“这么胆小?”
少年人们就见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件龟壳,然后解说道:“最凶险的咒术除了法器以外,通常需要举行祭祀仪式,先用龟壳或者羊肠之类的占卜器具,择出下咒时机。再之后便是选择地方进行生祭,生祭的东西从牛羊之类的动物到活人,又或是一些洪荒猛兽。生祭的祭品越难得,通常咒术的威力也就越大。”
“我曾经听说南洲有人杀了一头饕餮来咒杀天道。”
“啊?”聂焕都未曾听说过这种奇异之事,更何况别人。众弟子纷纷问道:“那结局呢?”
“结局当然是被天雷劈死了,渣都不剩。”江长老温和一笑道:“咒杀天道只一头饕餮怎么够,至少也得把世间万物全都祭了吧。”
这些小孩子们不由得一寒,这斯斯文文的江长老怎么随口就讲这种可怕的话。
“这便是咒术,与符术不同,咒术可杀敌于千万里之外,只要能满足条件。”
“那长老,这样说来,符术岂不是弱于咒术?”庄平在下面问道。
“非也。”江长老摇了摇手指:“强大的咒术通常依赖于咒器与祭祀。符术则不然,入门的符术只需写在黄纸上便可施展。而修为高深的符术师更是可以信手作符,以天地灵气为笔,画出道文规则,立时即发,一笔间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传闻中道一真君一笔隔断北海,便是如此。”
这些才入炼气的弟子如何能想象移山填海的场景,只能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