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都带着两位小辈在这听竹门歇了三天的脚,便跟着听竹门的队伍去往边界的南云城招新弟子。先前说这听竹门只算是中等势力,辖地只有周国的十分之一,这一行人御着飞舟,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便从北飞到南,将这地盘走了个对穿。非是说这地方就小,金丹修士御飞舟行半日的距离实则颇长,这听竹门辖下人口便有千万。只是周国太大,单论辖地人口几乎要是听竹门的二十倍还要多,论其方圆,几乎要到两千万里。
言归正传,李神都一行人来到南云城只花了半日的时间,而招收弟子的种种事务却足足花了一月有余。原因无他,人太多了。南云城虽然名义上是一座城,但其实是以南云城池为中心,涵盖了周围数百里的地界,与东洲凡人国家的郡类似。柯莳在此处见识到了与东洲截然不同的招收弟子的流程,简单来说,她们几乎是走遍了整个南云,一村接着一村,一县挨着一县地为所有适龄的少年测试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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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诸位剑宗前辈了,”南云城收徒事宜完毕,听竹门此行的领头者,那名名叫李溯的金丹修士道:“叫各位成日里跟着我们净在些乡下地方行走,实在是中州形势比不得东洲从容。”
“尤其是南云这里,”他解释道:“靠近南边的清溪谷,这些贼厮惯地与我们抢人,修士要抢,凡人也要抢,更别说修仙的好苗子。虽说我宗常年派人驻守南云城,但千日防贼也躲不过贼惦记。三年前,那清溪谷的狗贼们雇了些散修,偷偷地在南云边界招弟子。还说什么怕我宗报复村子里的亲属好友,将整个村子的人都迁走了!宗主他老人家为此大发雷霆,今年这阵闲下来,便先从南云开始招人。”
见柯莳听得认真,还拿出笔来记录,李溯晓得这位剑宗嫡传乃是要靠这些翔实事迹来补充道论的,又多介绍了几句:“中州这里,柯师叔也是知道的,常年争斗不休。修仙本是为大道长生,奈何中州修士为了利益是不惜命的。要在此处开宗立派,那死伤损耗更是年年都有。我见识得少,未曾踏足东洲,听闻剑宗所属有我们听竹门百倍之大,而贵派的内门弟子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人。我们听竹门这么大的地方,便有一万内门弟子了,更别说外门弟子和宗门产业中的人。自然,弟子们的资质少有比得上剑宗高徒的,不过我们也别无选择了。”
李神都静坐在一旁不搭腔,非是倨傲,实在是她辈分太高,身份超然,若是李溯说什么话她都答,未免也太丢份了。南云城一行,这三人之中对外交流的乃是柯莳,虽然身份高,但是对面的李溯是金丹修士,算起来也是对等,兼之柯莳本就是升龙剑宗着重培养的苗子,叫她待人接物也算是一番历练。柯莳便颇为熟练地和李溯互相吹捧了一番,又问了些问题,今日两拨人便各自回了住处,处理后续的事务。
柯莳这一月以来得到的启发颇多,此刻正伏在案边奋笔疾书。李神都早见惯了中州事物,不觉得稀奇,一月下来倒是十分无聊,便溜达到柯莳窗前,关心道:“如何?可有收获?”
“启禀小师叔祖,弟子觉得收获颇多。”柯莳停了笔,在砚池中稍作洗漱,放回笔架上。
李神都果不其然发问道:“讲来。”
“是。”柯莳稍微拱手一礼,便说起自己的想法来:“虽然六十年前的挑战,败与云楼一事,东洲众道皆以为是云楼道法更强,更新奇的缘故,但我宗的衰弱却非是输给云楼开始。”
她看了一眼李神都,李神都颇感兴趣的样子,便继续道:“固然,云楼的道法与传授弟子的体系颇有可观之处,但论及我宗衰败的根源还是人才不济。倘若弟子所知为真,本宗现存的两位混元境真君,一位是几近十万寿数的真龙老祖,另一位则是第三十四代掌门——浮河真君。至此之后,近八千年,历代掌门与诸位峰主最多只步入分神,再难寸进。”
李神都指尖在窗沿敲了敲,没有插话,她微微颔首,示意柯莳继续。
“宗门中弟子虽说接近三万人,但是其中大部分却是金丹修士。”柯莳道:“筑基弟子寿数两百岁,不进一步,则陨落。便是每十年收一次弟子,数量也并不太多。而金丹修士则不同,虽说通常金丹修士寿数在五百左右,但实际上只要资源充足,最长能活到八百岁左右。门内金丹修士自然陨落的寿数多在七百岁左右,而筑基进阶金丹,对于宗门修士来说实则不算太难。”
“若以十成算,我宗金丹修士几乎占了四成,而筑基修士加上炼气修士也才不过五成。剩余的元婴修士,化神修士与分神修士相加才能堪堪占一成的数量。”柯莳道:“这四成金丹修士实际上皆是无法结婴的,只能等待寿数耗尽。这便是问题所在,金丹境实则算是下境界,我宗下境界中,能更进一步的人比之云楼太少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李神都开口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能执掌宗门的话。”
“我认为应当扩大招收弟子的数量。”柯莳答道:“若我们只在各国国都招收修仙者,实在是太过浪费东洲庞大的人口了。”
“以量取胜?”李神都问。
“倘若可选的人才更多,我们便能提高门槛,选拔更有资质的仙材。”
李神都点头,又指出:“如果像中州这般,逐门逐户地走访,在东洲可行不通。我们光在南云城便花了一个月。”
柯莳思索片刻即答:“何妨在各国的大城中设立收徒的据点,便是做不到挨家挨户地走访,也可以定期派人到乡下的地方去做宣传布告。虽说许多家境苦寒之人去不了国都,但是州府却是稍微花点时间与盘缠便可以到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