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莳就是再迟钝也该知道了,聂焕和李神都在筑基之后比了一场,想来小师叔祖大败。容不得柯莳多考虑,李神都便对她开口道:“来,我和她再给你看一遍。”
“是。”柯莳便随着李、聂二人到了居所自带的小小演武场。
柯莳站在一旁,靠着墙,是中间的位置。那二人自站在场中,面对面站定,互相起剑指行了一礼,而后各自连退两步,身形还未定住,李神都便瞬间拔剑朝聂焕弹射而去。她脚掌下的灵气一爆,震得地面微颤,千秋雪出鞘的瞬间,剑气如虹,直朝聂焕面门疾疾切去。聂焕不退反进,起手却是一道水练将那剑气化作雾气。
未及眨眼,二人便兵刃相接。
只听“铮”地一声剑鸣,聂焕手中的水剑穿过千秋雪,直往李神都脖颈而去,然而就是这一霎那,千秋雪竟似凭空变招,突然抵在聂焕心口,好似一直就在此处。
非虚,柯莳仍然没参透这奇异的轨迹,聂焕便输了么?
岂料那水剑的剑柄竟化作柔软的锁链,立时锁在千秋雪剑尖,李神都转剑将锁链粉碎,足下一点,朝后直直移开三丈,避开聂焕的锋芒。
两人皆未捞着好处。
随手比试过之后,李神都便道:“来吧。”
聂焕点头,朝她走近了一步。李神都右手按在剑柄上,只在瞬息,她身形微动,却同时分出八道身影将聂焕围住,或刺或劈,各不一状,招招都奇险诡谲,几乎要同时刺中聂焕。
柯莳看得心紧,却未注意到,几乎是李神都微动的同时,聂焕便也动起来,上挑之后旋身反刺,又反手折剑再次迎击。李神都分出八道分-身,她竟然能在这一刹那间分作八个不连贯的大动作,若非是柯莳看得认真,几乎要以为这人生出三头六臂。
待到聂焕转身一刺,剑尖正与千秋雪的白尖相接,人影淡去,聂焕动作停住。柯莳才听到八声铮鸣融为一道略有些长的嗡声。
“这就是解法。”聂焕按剑归鞘,然后对柯莳道。
李神都也一同看向柯莳,然后问:“看懂了吗?”
柯莳一时迟疑,只好答道:“聂焕的示范我看懂了,但若是我自己,却是做不到的。”
李神都也不勉强,又问:“若是两三道分-身?”
“或许可以试一试。”柯莳答道。
“且试之。”李神都下巴一抬,示意聂焕让开,柯莳上前。
李神都也不与柯莳作什么试探,起手便是非虚剑法。柯莳全神贯注,神识散开,试图捕捉她的动作。仍是微微一动,李神都便自斜下两方与正当面朝柯莳攻过来。先前聂焕应对非虚的法子,柯莳看得清楚,脑中也明白它的道理。无外乎这元婴之下的非虚,靠的是速度分出残影不断往来,继而将残影化为实体。既是残影,那必然有先后,哪怕看上去这些分-身是同时出现,实则也是有个先来后到。
这道理在柯莳脑中一闪而过,她却实在是来不及分辨这两道分-身哪一个在前哪一个在后,更别说此时还有李神都的本体一同攻来。她仓促拔剑,在眼睛捕捉之前,仅凭灵识察觉到的细微波动,直觉般地朝左后一记旋刺,而后顺势转身,挡住右边那一道挥斩,手腕一翻,正朝着背后袭来的李神都一招突刺,这突刺还未刺出,李神都的剑便搭在柯莳的肩膀上了。
她轻笑一声,显然比应对聂焕时从容得多,只道:“意识到底是有的,只是反应不过来,还有便是,聂焕的身子怕是比你柔软许多,这是天生的。但是柯莳,若是勤练基本功,你也不见得会比她差。你的资质本就好过她。”
柯莳抿了抿嘴,却是在脑中回想刚才那三招,若是聂焕来做,想必有更好的法子。
聂焕走过来拍了拍柯莳的肩膀,口中只道:“不必比较,你有你的风格,并不输于我,到底是我占了便宜。”她口中的占了便宜,柯莳想不明白,李神都不去问。
待到柯莳思考完毕,李神都便又用非虚引着她对打起来,一上午来来回回,将柯莳的灵力消磨得干净,转眼便是大汗淋漓。李神都便打发她洗澡去了。
“怎么样?”李神都抱着剑,对盘坐在墙边修炼的聂焕问道。
“进步得很快。”聂焕便评价道:“总是摸得到要点的。”
李神都便笑:“你倒是对她格外宽容。”
聂焕皱了皱眉,反驳道:“实话实说,不是宽容。”
李神都又道:“你当真不以此为傲?”
聂焕摇头:“我和她......不必比较,也莫要拿我去激她。”
“你到底——”李神都张口欲问,旋即又改了口:“我何时激过她?你若真的这么护着她,不如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显眼。”
聂焕默然,想了一阵,点了点头。李神都便冷笑一声,讽刺道:“你倒是个挂念友人的好心肠,如果柯莳当真气量如此狭隘,你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聂焕叹息一声,并不答话。李神都继续说:“还不如一开始坦坦荡荡给她看着,好教她心中有数。”
聂焕起身,正视李神都道:“柯莳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怕她思虑过度,反倒自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