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都本是上屋顶来看乐子,却看见个不成器的榆木脑袋,什么兴致也无了。当面骂过两句赵芝,又教训道:“活春宫还是少看两眼,看多了长针眼。”
而后这人便拂袖而去了,好似全然忘了自己上来本就是围观活春宫的。
柯莳被李神都这么一通“教训”,自然也是待不住了,何况她根本就不是来看什么活春宫的!她又轻手轻脚地翻回屋子里,一头倒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那可是两个女子啊......”柯莳也不知在和谁做反驳,过了好一阵,却又喃喃自语道:“女子也可以喜欢女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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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晴朗,三人在这城中采买一些吃的用的,便又御着飞舟而去。聂焕的道论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此时正坐在船头与李神都一边下着棋,一边讨论简化清净决的细节。而柯莳倚在船舷边上吹着笛子,她的笛子本已吹得不错了,不过因着心事重重,今日频频出错。莫说是李神都受不了这一塌糊涂的曲调,就是聂焕也转过来看了她两次,倒似柯莳打扰了这两人的兴致。
柯莳干脆把笛子收了起来,安静地坐在船舷边上,也不说话,也不修炼。倘若女子真的会喜欢女子,那聂焕、那自己对聂焕又是何种心意?如果是要亲、亲......
“哈哈哈哈哈......”柯莳在此处胡思乱想,却忽然听到那下棋的两人笑了起来,似是聊到十分相合的地方。她本能地抬眼去看,恰巧一阵微风穿过,勾动两人发丝微微相触。这二人坐在一处,风吹过发梢也好似有情。
柯莳心下大震,却见李神都的眼神似有若无地从自己这边扫过,而后微微笑起来。
原来如此。
“怎么了?”聂焕跟着看了自己一眼,又转头去问李神都。
“无事。”李神都仍是那副微妙笑意,而后揽着袖子,又落下一子。
柯莳看着聂焕凝神相对,微微皱眉的模样,而后心中忽然明悟了。
原来,如此。
天边忽然便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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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宗门之后,无非就是挨骂受罚,李神都对于此道颇有心得,加上李寻源连关她禁闭都做不到,自然是不痛不痒。而柯莳自中州一行之后,也成熟了不少,脸皮厚了许多。她被掌门师祖和师父赵芝一同训斥了一番,连连点头,口中称是,心里倒是没有多惶恐,抄门规五遍的惩罚还没有她以往批阅卷宗写的内容多。而且她此次的道论确实写得不错,李寻源和赵芝与她讨论了一番之后,还夸赞了两句,若非柯莳还在受罚,这两人此时怕是已经喜笑颜开了。
至于聂焕,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此番竟然已经筑基,虽说比不上柯莳几个天灵根,倒也领先同门一截,这次算是显露了出来,落到李寻源眼里倒也可以称作是意外之喜。罚抄门规五遍,又勉励了几句。聂焕的道论交上去,也有些可圈可点的地方,若非是她推说大部分是李神都指导的功劳,掌门李寻源说不得还要高看她一眼。
趁着这股东风,柯莳在座中对自己师父赵芝提议道:“师父,既然聂焕这么出色,她又还没选定师承,不知师父可否允许聂焕加入小云峰?”
话音一落,聂焕、李神都和赵芝三人齐齐看向柯莳,倒看得她有点不自在。平心而论,柯莳这个提议对聂焕十分有利,小云峰别的不论,作为掌门嫡脉,光是日常的修行资源就远高于其他各支。况且小云峰收徒一向是宁缺毋滥,哪怕最后继承不了掌门之位,只要小云峰弟子在门中没有犯下过大错,等到了年限,也可自立一脉,比之其余诸峰自由许多。
赵芝回忆了片刻聂焕道履历,以及一些从授课长老那边听来的评价,觉得倒也不错,便要点头。
岂料他话还没开口,便被李神都打断道:“柯莳你胆子长了不少啊,如今和小师叔祖抢人了?”
柯莳、赵芝、李寻源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聂焕看了李神都一眼,果不其然便听她道:“师兄,我打算收聂焕为徒。”
“这......”李寻源闻言,倒是先去打量聂焕。自己师妹是个什么挑剔德行他心里面自然有数,要说郑和光和赵芝给她做徒弟,她肯定看不上眼,柯莳或许还要被捏着鼻子挑剔一番。而这个叫做聂焕的小弟子,从前并不怎么出色,他只听过郑和光无意提了一句,说是于剑道颇有天份。现在看来,怕不是“颇有”两字能形容的。而这个聂焕此番也并不露怯,礼数周到地对长辈们行了一礼,而后起身侍立在李神都身后,显然两人是早就商量好的。
李寻源只道:“小云峰乃是你的私产,你要怎么做自是随意。不过师妹的徒弟到底如何,为兄却想见识一下。”
“我的徒儿自然好得很,师兄不必见识了,怕你和我抢人。”李神都见李寻源并无反驳的意思,也不再管赵芝与柯莳怎么想,只起身道:“这月廿一,黄道吉日,宜拜师收徒。我便在云归崖请师兄师姐们见证一下,还请师兄抽出空来,替我主持一番。不知师兄可有意见?”
“你都定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李寻源被她气得快笑出来了,只挥挥手,赶人一般让她赶紧带着徒弟滚蛋。
厅中众人散去,柯莳站在大殿之外的亭中凭栏远眺,一时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