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都带着几个小的,每日雷打不动地狩猎两只四阶妖兽,这月中旬方过,她们手下已有四十颗四阶妖兽的兽丹,三阶妖兽的兽丹近二百颗,零零散散还有些自己撞上来的二阶妖兽的兽丹。此外还有一些顺手采摘的灵药,单是四阶灵草也有十来株,大都是在四阶妖兽出没之处采到的。几人草草算过,便只看手头的已有的,这一队的得分也在一万五千分以上,无论如何前二十也当有个位置。李神都便怠惰下来,只寻了集合点附近一处山脚下窝起来,等着选拔结束罢了。
她们算得不错,手头得到的分数不但足以进入前二十,甚至将将好拔了头筹,高出第二名赵芝队一两百分。因着赵芝一队虽也尽力每日找着一只四阶妖兽来杀,可到底没那能力屠掉一群三阶鬼鸦之故,在数量上输了去。
这月最后一日,掌门李寻源又至万古林,各队清点所得之后排出了前二十的队伍,进入下一场的单人选拔。东洲修士做事大都不紧不慢,这头初试一过,便又为众人留出一旬时间修整,在初试之中受伤的,自去青灵峰寻医问药,剩下的自然抓紧时间修炼,顺带研究一番对手的章法。
聂焕却是不必如此的,她只参加炼器师的比试,因此在剑庐寻了蒋长老报过名之后便空闲下来,此时正在大升龙潭中钓鱼。柯莳寻到她时,她正仰躺在寿长老深黑的龟壳上看云,随着身下的那只大龟自在漂浮着。今日鱼情很不好,或许是升龙潭中的鱼也沾了龙气的缘故,也十分机灵,并不爱吃死饵。聂焕只得将那杆小小的钓竿握在掌中,时不时扯动一下。
“聂焕,你在做什么?”柯莳脚踩着乌乌缓缓降下来,那剑身燃起的幽蓝火焰也随之熄灭。柯莳两步跳到寿长老背上,俯身看着聂焕。
“自然是钓鱼啊。”聂焕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怎么过来了,有要紧事?”
“无事便不能来么?”柯莳揽了一揽裙摆,也坐在聂焕旁边:“正是无事才来寻你玩。”
聂焕看她一眼,柯莳今日未着剑宗的长袍,倒是穿了件粉蓝的襦裙,长发挽了个发髻盘在脑后,用聂焕送她的那根鹅黄簪子定住,确实是游玩的打扮。她在储物囊中翻了翻,又摸出一根鱼竿,递到柯莳手里:“那便来替我钓鱼罢。”
“今日中午吃什么?”柯莳接下鱼竿,盘腿与聂焕背坐着。
聂焕撑着脸,还有些困倦,随口道:“钓到什么吃什么,有鱼吃鱼,没鱼吃虾,什么都没有,那就吃豆腐。”
柯莳瞄了一眼挂在龟尾上的鱼篓,里面只有几尾巴掌大的青虾,半条鱼也是没有的。她便道:“聂焕,我好久没吃过酸菜鱼了。”
“那你可得努力些。”聂焕手上收线,将鱼提出水面的一瞬间,鱼又脱钩了。她也不在意,重新装了饵料,又远远地抛钩。
“你根本没认真钓!”
“钓鱼好难,靠你了。”聂焕把鱼竿插到龟壳的缝隙里,又躺下了。
柯莳本想再与聂焕打一打嘴皮子仗,却见着天色晴好,微风拂过湖面带起粼粼波光,聂焕的睡脸在湖光掩映下显出难得的闲适与祥和之态,柯莳及时住了口,有学有样地插好鱼竿,也躺在寿长老的龟甲上,安然小憩。
然后便睡过了头,莫说午饭,二人先后转醒时,太阳快要落到升龙潭背面去了,估摸着在申时末尾,或者酉时初刻。柯莳“哎呀”一声,扯上来一只挂了不知道多久的笨青虾,钳子死死夹住钩上的螺肉不肯松开。聂焕打了个哈欠,将钓竿收回来,果然空无一物,上面的饵早就不知去向。她二人看着三五只青虾,不知所措。最后是聂焕狠心地驱赶着柯莳往湖里跳——
“怎么是我去抓鱼?!”
“谁要吃谁抓,再说,待会儿我还做饭呢。”聂焕笑着看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外袍脱下,又把袖子和裤脚扎了扎,磨磨蹭蹭不肯下水,不由得心下使坏,放出点灵气将寿长老颠了颠,柯莳本就在龟壳边上,又对聂焕没有防备,当即一头栽入水中直扑腾:“聂焕!”
“快点去抓鱼,天黑了做饭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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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酸菜黑鱼以及椒盐虾,聂焕的手艺比之当年长进不少,柯莳鼓着腮帮子边生气边往嘴里塞。她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蓝色棉布习武服,一看就是聂焕的衣裳。
“还在生气?”聂焕问道。
“哼。”柯莳不接话,只自言自语似的,发问:“小师叔祖今日怎么不在。”
“本次大比,门中由你师父和她一起带队,近几日她都在小云峰同长老们商讨相关事宜,你不知道么?”
“哦。”柯莳确实不知,自从李寻源点过赵芝之后,他确实不怎么按着柯莳几个处理公务了,弟子们要是有心接手门中事务,他自然也会提点几句,要是无心做事一心修炼,赵芝也并无意见。现下柯莳手中的要事只有一件,便是为升龙剑宗建立一个完善的招纳修仙人才的体系,东洲大比结束之后,柯莳也当再次返回陈国,继续搞地方修仙书院的事情。现下赵芝的弟子中,还在处理日常庶务的便只有赵元一和庄平。
聂、柯二人吃饱喝足后,该消的气也消了,惯例就要拔剑对练一番。二人行礼之后,聂焕先出剑:“说罢,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乌乌与水剑相接的瞬间便闪出耀眼的电光,柯莳缠剑朝聂焕攻去:“都说了无事。”
“你的剑不是这么说的。”聂焕手中的水剑之内束缚着电光,她灵力急停,水剑便轰然炸开,散作一张劈啪作响的巨网朝柯莳盖去。柯莳交叉挥剑,将巨网撕裂,却又见漫天水花化作银针朝她袭来。乌乌燃起幽蓝火焰,将柯莳护在其中,这一波攻势被陨火悉数蒸发,柯莳站着原地,将乌乌收回鞘中,踌躇道:“我担心——若是东洲大比,不能够脱颖而出......”
“噗、”聂焕呛了一口,抬眼奇道:“我不知你还有这种担忧?”
“就是......”柯莳面色微红,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羞恼道:“有这种担心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聂焕反问道:“那你觉得谁能脱颖而出?”
“东洲人才济济,总是有......”柯莳这些年多次出访东洲宗门,与各宗青年弟子们也多有切磋交流,一时还真数不出谁能稳稳胜过自己。
聂焕干脆开口将有名有姓的东洲年轻一辈修士数了个遍,柯莳只是一直摇头,摇完头又自觉有点狂妄,面色更红了点儿。聂焕数得累了,干脆直接点名道:“云楼严约?”
柯莳闻言一怔,果然不再自信满满,只沉默以对。
“扯了半天你还是在怕输给云楼啊?”聂焕了然。
“倘使宗门再败给云楼,而我将辖地行走权输了出去,那我还怎么有颜面回来见同门......那可是门下五国的范围。”
不错,这次云楼再次挑战东洲十六宗,要求更过分了些——输给云楼的宗门需要交出一半辖地的行走以及收徒的权力。而东洲十六宗纷纷坐不住了,各宗各派皆是放言要给云楼好看。
“且不说云楼是否能过了选拔赛的围剿,便是过了,严约那小子说不定都到不了你跟前。”当然这话是假的,严约的天资不在柯莳之下,以聂焕见过的人作比较,约莫和谢楹花一个水准,当年见过的谢知意或许还要逊上严约一二分,算是肉 / 体凡胎能生出的最为纯净的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