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漫漫是想发烧,却也没想让自己病的差点醒不来。
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大闹天宫后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正当盛夏里,她被一座怎么都移不开的大山压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耳根也不清净,好似唐僧在念咒,密密麻麻根本听不清。
现实中,陈一归站在床边,看着紧皱着眉头,紧抿着唇,满脸通红的涂漫漫,眉头拧的更紧,弯着腰,伸出手背探了一下涂漫漫的额头。
这一探,眉头拧成了小山。
唐愿听见楼上动静,知道陈一归没叫醒涂漫漫打开了门,在楼下许久没看见陈一归出来,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她慌不迭地爬上楼。
“一一,一一发生什么事了?”她喘着气看着仍然躺在床上的涂漫漫,语气很急:“九九怎么样了?是发热了吗?”
陈一归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我打给吴叔叔,让他来看一眼。”
“好烫啊!”唐愿弯腰用头碰了下涂漫漫的额头,更加焦急,看着拨通的电话,忍不住催促:“吴哥你能快些来吗?我们家小朋友发烧了,额头很烫,情况很紧急。”
陈一归大抵也能猜到涂漫漫突然发烧的起因,心揪成了一团,他是这辈子认定了涂漫漫,才想着带她去团圆饭上,私心也想推涂漫漫向前一把,让她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
没料到弄巧成拙,涂漫漫以这样的方式拒绝这场聚会。失望不假,更多的确实心疼,前几天唐愿刚给涂漫漫一剂安心针,他以为涂漫漫就此脱胎换骨,却忽略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岂是几句话就能轻易改变。
十几分钟后,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在李阿姨的带引下,推门而入。
吴群是三甲医院的全科医生,往上数几背,也能和陈家扯上几分关系,后面陈一归小时候身子弱,他经常来,这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在电话里听到唐愿焦急的声音,潦草的穿了件大褂就过来了。
在路上也疑惑,他没听说陈家添什么小孩,陈一泽这几年在商业大展拳脚,除去没结婚外,生小孩应该也不在计划里,陈一归高中还没毕业,按理也不会有什么孩子。
他甚至想到唐愿高龄产子,也没想过这位小朋友是个高中生。一路上紧张的心在这一刻松下来少许,高烧对小孩来说是危险,对青少年来说,不至于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
唐愿脸上焦急不减分毫:“吴哥你快来看一下,到现在都没喊醒,没事的吧?”
“别着急。”吴群蹲下身,用手背触碰了下额头,就知道了个大概:“高烧,应该是着凉了。”
唐愿迎上去:“只是发烧吗?为什么喊不醒啊?要不要送去医院看看?”
吴群推了推眼镜:“不用,她应该是极少生病,所以生起病,反应会比一般人大一些。”他顿了下道:“家里有没有备用的退热药?”
唐愿看了李阿姨一眼:“李姐你去把医药箱拿过来。”
李阿姨急急匆匆地朝着楼下跑。
吴群继续道:“在她没有清醒的迹象前,你们先把毛巾打湿,拧干水,敷在额头上,估计没多会人就会醒了。”
唐愿本来想让陈一归去准备,看见陈一归担忧的神情,应道:“好,我去准备。”
吴群也没什么可安排的,离开看着陈一归道:“她这个情况得挂针,我去医院里拿药品,你们也不用过于着急,打完退烧针预计一天就能退烧。”
陈一归的呼吸稍微平缓些:“麻烦您了。”
涂漫漫意识一直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她,艰难睁开眼看见陈一归的脸近在眼前。
少年眉骨高耸,不知为何满面愁容,她下意识伸手想抚平他眉宇间的小山,实在又抬不起手臂,只记得在昏睡之前,听见陈一归让她张嘴。
张嘴干什么?
奇怪的要求,可说这话的是陈一归,她意识不清,也听话照做,在之后的事就完全没印象了。
脑袋像是裂开又被拼凑在了一起,那股痛意牵扯着面部表情,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分钟,僵硬的背部有些麻木,她用手臂撑在床上,想要半坐起来。
陈一归在床边不知坐了多久,湿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吊瓶里的水滴滴答答直至下完,尽管吴群告诉他已经退烧了,他仍然执拗地坐在床边,盯着涂漫漫像是盯一个随时会被人偷走的宝贝。
床上的人一有动静,他就站起身,向前走几步:“醒了吗?怎么样?感觉好一些了吗?”
向前跨了几步,他上半身猝不及防地摔进床里,与涂漫漫的脸仅差几公分,他眼睛眨了两下,看着少女光滑白皙到不见毛孔的皮肤,大脑宕机。
涂漫漫也是吓得不轻,她的鼻尖上甚至被陈一归额间的头发扫过,乌龙香味的洗发水味道涌入鼻子,她的脸色迅速蹿红,红意比高烧时更甚。
她别开眼,手指无助抓着床单,羞赧道:“干,干什么?”
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脑海里涌入一道声音,是意识消失前的那句:张开嘴。
她将此刻与记忆中串联到一块,微微张开嘴,半晌都没等到陈一归的动静,无声又将嘴巴张大几分。
“嗯,没有蛀牙。”陈一归忍着笑,语速极慢,配合道:“先合上吧,下巴再脱臼就麻烦了。”
热意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尖,涂漫漫再迟钝也听出了调侃之意,回过头,装凶道:“看好就往后退一些,你靠我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