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不就是那人么。
"炎凉,你怎么了?"
闵炎凉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无力的耷拉下了头,整个人忽的失了重心,昏了过去。
她冲门口焦急的唤道:"知言…知言!"
"怎么了小姐?"
"快!先帮我扶着姑爷到床上。"
知言似是被刚才眼前一幕所惊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问:"姑爷这是怎么了?"
当方懿圆看到那人的样子时,也吓了一跳。
"我也不知道…"
她坐在床沿给那人褪去了外衣,轻轻把受伤的手放在了被子外面,偏过头又仔细跟知言交代道:"你先去备好热水,再去请个大夫,今夜之事先不要过多声张,小六子跟桃李也先不要讲,你悄悄去办就是了。"
"好的,小姐。"
知言一走,屋里静悄悄的。
方懿圆拿着巾帕给她擦着湿汗,两眼怔怔的看着她。
从前,方懿圆一直觉得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应该是热情洋溢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应该和自己一样,可如今才知道,情缘这种事情没什么道理可讲,炎凉跟洪洛太不同了,洪洛总是一张笑脸,说话也那么爽快,炎凉若是有他一半明快…
"小姐,热水来了…"
知言打好水放在了屋里的盆架子上,随后轻着手脚领了杜大夫进了屋。
杜大夫把了脉,处理好了伤口,又看了看她右手心的碎石屑,敛着神色说道:"二少爷久受风寒不轻呐,气虚而无力,再加上发着烧,这手只是伤到了筋骨,要是再砸得重些,骨头要是断了,可就不好办咯。"
"杜大夫,你是说…她是自己砸伤的?"
"是啊,我生平倒头一次见这么能折腾自个儿的人。"
杜大夫写好了方子,递了过去,特意叮嘱道:"为今之计,这药需尽快煎好让她服下去,先把烧给退了才是!"
"谢谢杜大夫恩情诊治。"说完方懿圆示意知言给了双倍的诊金。
所谓医者仁心,杜大夫临走时又望了一眼床上的二少爷,遂说道:"我这方子要是能加上宫里伍御医创制的姜黄丸,一碗汤药送服一粒,不出三、五日,方可烧退寒除。"
"杜大夫说的可是这个?"方懿圆走了过去,仓促的从怀里掏出了小瓷瓶。
他揭开瓶口凑近闻了闻,又看了看瓶底的字样——元祐十三年制,回应道:"正是,药丸顺着汤药一起,让二少爷醒了一同服下去即可。"
听完,方懿圆的眸子闪过一丝明亮。
知言悄然无息的送走了杜大夫,并且嘱咐到此事不可声张外传。
"姑娘请回吧,我自是知晓,还望你转告二少奶奶,心病还须心药医。"
说完,杜大夫在后院门口告了辞,便走了。
夜渐渐深了,方懿圆守在床边迷糊了一会儿,见知言端来了药碗,又换了一盆热水,便让她早些回屋歇息了。
方懿圆拧干了脸巾给她重新搭在了额头上,她又用手背摸了摸,"怎么还这么烫?",丝毫不见醒意,嘴里还满口的糊话,"小橘子不要走…不要嫁给我爹,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你是我的。"
她说的很轻,很小声。
方懿圆只能贴近她耳边,才能勉强听清几个字。
好半天才抬起身子,她摸过药碗,药已经快凉透了,可是那人还是不见醒来,她的脸沉了下去,随后把药丸放进汤药碗里化了开来。
她喝了一口进嘴里,弯下身来闭上眼,嘴对嘴的渡了过去。
见她汤药顺着嘴角一咕溜的往外流,方懿圆一边擦着溢出的汤药,一边小声啜泣的说:"你听话,好好儿喝下去,好不好?"
她试着重复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一点儿也没咽下去。
闵炎凉嘴里的呢喃还是念叨个不停,方懿圆显然有些无力了。
她无奈心灰的趴下身来,贴在闵炎凉耳边,顺着她的话轻轻地说:"你的小橘子走了,你还有我啊,我不走…我陪你一辈子,你把药喝了,醒了好好儿看看我,好吗?"
方懿圆趴了好一会儿,话也重复好几遍,渐渐的,糊话也没了声儿了。
她撑起身子,又试着渡了一次药。
这一次,闵炎凉徐徐咽了几小口。
见有起色,方懿圆激动得拿了她额上的巾帕,飞快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又搭了回去。
一口又一口的渡药,她的脸上慢慢浮出两抹淡淡的红晕。
最终,她红着脸渡完了最后一口。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一脸若无其事的闵炎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是羞脑还是心寒,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就像是喝进去的汤药,全然变成了淡淡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