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点儿?”闵炎凉掂了掂,想想能从他兜里掏出个一两半钱的,见好就收道,“成。”说着一手抛给了旁的小六子,“你去散,散给那些还吊着一口气的人。”见小六子一溜烟地去了,垂眸又想了会儿,一抬眼直盯着王管事不说话,想试试他身上还带了多少银子。
“哟,少东家。”王管事忙错开眼神,双手护怀道,“这点银子可是公家用来招工的,不能随便挪!”
“瞧你这点悟性,难怪当了这么多年的管事,如今还连个三掌柜的边儿都没摸着。”闵炎凉嘴上虽这样说,可她心里清楚,王管事兢兢业业数年,向来老练稳重,做什么都得按规矩来,自然也就作罢,便一甩袖转身往回走…
见她乖乖的自觉地回去了,王管事乐呵地目送着她。可没多久,王管事就见她调了头往城门口去了,眼瞅着就要出城了,忙追了过去,扯住她的袖摆,焦急地喘着气道,“少东家——您,您可不能再往前走啦…再走,再走就出城了。若是被老爷知晓了…老爷会,会责罚小的们的…”说着手一扬,把身后跟来的伙计都招来拦了她的去路。
“王管事——”看着眼前这阵势,闵炎凉心里厌烦得直运气,正要发作时,小六子领着府里的一个小厮跑来道,“二少爷,大太太的…想见您,要您回去,就现在!”
“现在?”闵炎凉看着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又看了看王管事,泄下气来道,“知道了,我这就回。”说完又对王管事特嘱了一番话,这才走了。
见她走了,另一个管事探出身来,拍拍王管事的肩道,“看来这有悟性的人,还得靠经常吃斋念佛的人去管呐…”
“是啊——”王管事叹着气道,“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咱们号上…出了这么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祖宗’呢。”
闵炎凉回了府后,就直奔了西苑。
“娘,您找我。”闵炎凉一脚踏入厅内,看到的还是那个冷漠的背对着自己口中尽是呢喃着“阿弥陀佛”的母亲,上前两步,垂手而立,轻唤了一声。
“哟,二少爷来啦。”见她来了,周身还散着寒气,吴嫂贴心地捧来一碗热茶,像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似的,在她耳边小声地提点道:“你娘今儿心情不好,待会儿有什么话,母子俩都好好说,说明白就是了。”
还不等闵炎凉明白过来,就听到温计嫆手上的十八子手钏被捏得“吱吱”作响。
“吴嫂,你先下去吧。”温计收起手钏,从佛龛前转过身来道。
“是,大太太。”吴嫂接过闵炎凉喝了两小口的茶,福礼退下了。
“这翡翠的帽正还不错,挺配你。”见吴嫂走了,温计嫆这才上下打量了下闵炎凉,看到她头上那顶崭新的帽子,走近审视着道,“只是这针脚和这帽子一样,还有些‘生’,想来…是懿儿为你制的吧?”见她点了下头,又轻“嗯”了一声,“看来,你们小两口的感情,最近倒是熟稔得很呐…”说着抚上闵炎凉那张模棱两可的脸,挂着手钏的手扬手便一巴掌扇了下去,怒极道:“混账的东西,跪下!”
闵炎凉茫然地抚着被扇红了那半边脸,直直地跪了下去,红着眼圈望着她道:“娘这是什么意思?儿子不明白?”说完脖子一梗。
“儿子?”温计嫆嘁笑一声,“呵,我看你还真把自个儿当男人了你…”说着拿起一旁竖几上的小木盒就掼到闵炎凉跟前,捏着手帕一指道,“要不是我今儿碰到了李嬷嬷,还不知道我当初生了个什么孽障呢!你今儿,须得好好儿给我说清楚。”当她看到盒子里的一幕,先也是不信的,可听李嬷嬷说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敦促了好几回,再一想到闵炎凉的性子,和她先前也是在这个地儿,对着自己,对着佛祖,是硬生生的磕了仨响头,以至她也犹疑了。索性差人把闵炎凉叫来问个明白。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见她打开盒子,盯着里头的物什楞楞地杵在那儿默不作声,温计嫆坐了下来,缓着心气儿地问着。
“她…她为了我…”好半天,闵炎凉才反应过来,抹了泪道,“受委屈了…”
见她的神态和举动,温计嫆诧异地看着她问,“这事儿…你,你不知道?”
也是了,这孩子到底是自己生的,她从小就那么稀奇爱护些小花小鸟,又怎么可能去伤害一个活生生的人。既然不是她做的,想必这也是懿儿为了应付老夫人,才出此举的。温计嫆一面为方懿圆的大义感到庆幸,一面又为闵炎凉的身份感到忧心。
“罢了罢了。”理清事因后,温计嫆悬着的那颗心到底是落了下来,长吁了口气道:“量你也没那个本事,起来吧。”
见她跪着不起,又使起性儿了,温计嫆摇摇头,只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于是起身上前扶起她,“快起来,人家一姑娘能帮你瞒过这事儿,你回去得好好儿待人家,也算是弥补…”不料却被闵炎凉一手横开,大声喊道“别管我!”吓得温计嫆向后跌了半步。
“逆子——”被她吓得不轻的温计嫆,见她成天的诨得没边儿了,登时气得捶胸道,“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难不成为了个女人,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你?”她这也是在警示着她的身份。
“哈哈哈——“闵炎凉突然放声笑道,“娘亲说的对,为了个女人,我早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还就是把自个儿当男人了…”
闵炎凉畸形地说着,将手里攥着的帕子恨恨地朝地上一掷,站起身冲着温计嫆一字一句的质问着:“怎么?如今我如了您的意,您不该感到高兴吗?心里不该痛快吗?作何反倒起责怪我来了?这些…不都是您想要的吗?”
“啪!”温计嫆一甩手又掼了她一巴掌,“混账!有你这么跟娘说话的吗?什么德行?当男人当傻了你…”
“呵呵呵,男人?”闵炎凉听到这些令她触底反弹的字眼,扯着嘴角近乎疯魔地笑了笑,突然秒变正色地道:“我今儿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说完扭头便走,任凭温计嫆怎么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