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儿,懿儿——!”夜里,才刚过了四更,闵炎凉就从睡梦中惊坐了起来,一抹脖,粘了一项的汗,温温黏黏的,就想着那日祁王教唆自己杀人,以及昨儿个送了清儿回来后清洗着手上的血水时也是这般,于心中不禁感慨道,那可是人命啊——!
“怎么了吗?”方懿圆见怪不怪的披衣下床点了灯,回来时就见她盯着一双微微发颤的手,也不说话。凑过去一瞧,又一头一项的汗,于是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她被窝里,摸了摸,还好都干干的。
可又一想起一大早桃李的话,莫不成…都焐干了?于是又试着把手渐往了她腿根儿上靠…
“做什么!”闵炎凉游离回来后,忙抓了方懿圆的手掣出被子外,当即清醒睁圆了眼道:“我,我没有那个。”就拢被“哐!”躺了下去。
她刚一躺下,冷不丁地就听到旁边的方懿圆隐隐的在啜着笑,便转脸问道:“你笑什么?”
“我呀,笑你还不及听我梦里叫唤你的名字,你倒先叫唤起我的来了。”方懿圆说笑着一把扯开她的被子又将她拉拽了起来,“一身汗津津的,倒挺爱出汗,这是又梦着什么了?还把我也给搭了进去。”便拿了件干净的衣裳要给她换上。
这时,槅门外有人轻手轻脚趲动的声音。
一听是桃李禀声要进来伺候,在觑了眼闵炎凉死赖不让换的臭脸后,方懿圆方发付人回了。
“落你手里,要杀要剐我没一句话。”人一走,闵炎凉这才稍定的松了揪在襟前的手,又不放心地朝床外瞭望了眼,“不过,桃李那你须得尽快跟她说清楚。要不然我…”
“好——。”方懿圆带着些慵懒爽快地应了。利落地除了她身上的汗衣后,将净衣给她搭上背道:“来,给小朋友更衣。”
“还有…”闵炎凉忙又挡了她的手,强调着:“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你别什么都叫桃李,我有手有脚的自己会做。”就自行拽过穿戴了起来。
“知道了。”方懿圆稍抬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即暧昧地一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早成个人了。”
许是太久没回房睡,方懿圆这一笑,闵炎凉手上跟着也顿了,兀愣愣抬头看去…
“看什么?!”霎时,方懿圆只摧眉轻轻一挑,闵炎凉便如触电般倏地低了头,慌速将衣衫一裹,缩了被窝去,蒙头闭眼,口念起阿弥陀佛来。
“既然梦里都梦到我了。”瞧她这德行,又被她先前这么一通喊,方懿圆倒没了睡意,随意拿了本书倚靠在软枕上,手上闲闲地翻着,“总该让我这个当事人知道知道吧。”
“也没什么。”闵炎凉也是在被子里憋的慌了,一掀被,透了口新鲜气儿道:“就、就觉得清儿差点流掉的孩子又险些失之我手罢了。”
“好在张大夫来的巧,你送的也及时,孩子好赖是保住了。你呀,别想太多。”方懿圆知她在祁王那受的创伤不小,侧过身安慰地抚了她一把,避过话头儿道:“那…怎么又梦着我了?”
感到脸上刚沁了一丝冰凉,转瞬便又消尽了,闵炎凉将头枕在了被角上,贴脸眷恋地蹭了几蹭,渐渐的看着眼前的虚无道:“当当我梦到放好了清儿发现自己也双手沾满了鲜血时,一抬头,竟看着那个躺床上醒来后哭着喊着撕心裂肺要保住孩子的人,乍一下…“说着如梦在即般,噌地一抬头,看着方懿圆道:“就变成了你!”
“喔?”方懿圆少不得被她这么一惊一乍当即瞪了她一眼,见她乖巧的又趴了回去,道:“说来那孩子能九死一生,也算是清儿多亏了有你这个哥哥。成日抄经诵佛的,才母子平安吧。不过这生孩子的事,想你娘早前生你时已经了一劫,而今你妹妹胎还未落稳呢又历了一遭…所谓‘生子如同过鬼门关,不死也半条命’。所以,从今往后啊这样的梦还是少梦我的好。再说,谁又稀得跟你生孩子!纵你再有那心,只怕也没那缘。”
“你…说的也对。”闵炎凉只觉自己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却不想方懿圆一连似珠算般噼里啪啦巴前算后的计了那么多,翻了个身,仰面沉吟了一下道:“《五祖坛经》里说‘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像我这样前世因今世果的人,还是个孽果…呵——没孩子倒也一了百了落得个清净。”
方懿圆听了,怪有一丝熟悉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再看看封皮,正是《五祖坛经》,随即睁圆怪眼地溜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依是手不释卷模样。
“懿儿。”只听得闵炎凉又道:“有一事…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说…我的钱袋怎么一夜间又落张敬生手里了呢?”
“他不是贼麽。”方懿圆手上闲闲的又翻了一页,明显对闵炎凉的话没什么想要多说的意思,“当贼的心都给你妹妹偷了,他偷个钱袋怎么了?”
“可你知道他不是…”闵炎凉侧了个身急言欲辩时,方懿圆一个侧目便道:“怎么,难不成你真想给孩子当爹啊?妹妹怀了亲哥哥的孩子,你可想清楚了,这是□□!要传了出去,别说你兄妹俩从此在裕州城没脸见人,就是府上一大家子、我、相府那儿、皇上那儿,他们怎么看?都是笑话吗!”
“可你知道我不是…”闵炎凉急言又欲辩时,方懿圆“啪!”一阖书干脆躺了下去,辗转了下后面着闵炎凉以手托腮地道:“我是清楚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没那本事。若你真想知道呢,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你…”说着一指头在她心窝上杵了杵,“须得说件心事来与我换。大家都是买卖人,谁也不吃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