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闵两家的婚期便定了下来。
不久,在外出游的知言和方翰也回了府。
一回来,瞧着府里府外进进出出的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迎花鹊喜的笑,一打听,原是府上的三小姐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奉子成婚的应了张家的婚事,知言惊喜之余,又一听,原来自家主子肚子里也有了喜,乖乖!自己怎么出个门十天半月的功夫,还双喜临门了呢!知言忙把手上的细软套上肩,同方翰快语了几句,匆匆去了正房。
正房里,方懿圆一面碍于“养胎”,喝过药后正闲无事事地仰躺在贵妃榻上手倦抛书。一面又拢了拢肩下的薄衾,细想着那人出门在外也有好几天了,她过得还好吗?身上的银子还够用?也有和自己一样在想念彼此吗…?
越想,方懿圆越觉得眉眼有些干涩而不安地跳动了起来,于是揉揉眉眼后,伸手想拿榻首边小几上的水…
“诶——快放着我来!”才一进内室,知言就瞧着自家主子心神不宁地正对榻首边的水够了又够的,旁边连个随时能掺茶倒水的小丫鬟也没有。忙把肩头上的细软卸了,净了手后,方过去斟茶递了水道:“小姐,不是我说,您现在可是一身两命!合着您为他们闵家续上香火了,他们姓闵的反倒还克薄起你来了。我一走,竟连个乖巧听使唤的小丫头也找不出了…”
见她还是那性子,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同时还不忘快意恩仇,方懿圆接过水用了几口后,笑道:“瞧瞧,我本来是想静心养胎来着。你一回来,这不又热闹了起来?”说着又佯装着对肚子一笑:“是吧?小家伙。”
“什、什么时候的事呀?”瞧着她一脸的舐犊生晖,知言顿觉有些失宠地撇了撇嘴。环眼又一望,问着:“姑爷呢?自己的宝贝疙瘩不来稀奇稀奇,不会又犯了什么事跪祠堂了吧?”她对闵炎凉的记忆还停留在走前捉贼拿赃上,对此并不知情。
听她提起闵炎凉,方懿圆煞有介事地将目光从肚子上离开,揽过懒懒走来的玲珑,边抚,边耐下心来,慢慢儿的将近来府中发生的一些大小事不痛不痒地同她说了。
“不是吧小姐!搞了半天原是空欢喜一场。”听完,知言不由转喜作嗔地一叹:“都是些什么事呀?噢,放了姑爷出这门子了,你倒囚在这门子里替他揣着兜着了。我看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自私鬼!小姐,您就继续纵着姑爷替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吧…”说着转身去拿了自己带回来的细软。
“呦,我发现你和方二爷出去了一趟,怎么越来越牙尖儿了?”看她背身大手大脚地翻动着包袱,方懿圆趣道。
“那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登高望远,方知天外有天——长见识!”终于,知言似找到了什么。
“看,好看吧?”原是给玲珑买的一手织的虎头帽,看着玲珑呆呆地穿戴好后,又别扭地抓扯了起来,知言叉手在一边审视着道:“嗯,看着好像是大了些…”
“哪有给小孩子戴的东西套猫头上的?”方懿圆看着奇奇怪怪地嗔怪了句,一歪头,见她敞开的包袱里竟还夹着顶男子样式的凉帽,顽笑道:“方才还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呢,这不,有人偏偏就私心的不知给哪个男人带了一好东西呢!”
“哎呀哎呀,都有!”惊觉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被发现了,知言脸颊一粉,忙自圆其说道:“上回…我不是打了他吗?嘴上也没饶过他几回,就就想着算是扯平了。”
婚礼当天,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张家虽有依着清儿的意思对婚礼的规制有所敛减,但真务实操办起来,裕州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礼制、排场,更是远超方懿圆和闵炎凉的大婚当天。
“您瞧小姐,三小姐当初说什么还不愿嫁呢,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一大早,瞧着一身凤冠霞帔、头顶红盖的清儿,才一跨出门儿,就被前来迎亲的张敬生打横抱着一路脚不沾地地上了轿,知言目之所及,无不随喜感慨地道:“这嫁人啊,还得找个巴心巴肠对自己好的!”说着偷摸儿向立在一边正看好事的小六子瞄去一眼。
“呦,这就上头想嫁人啦?”大喜之日,瞧着小六子也是一身新衣加身,新帽上头,方懿圆尽收眼底地顽笑道,“别说,小六子这一讲究,还真有些新郎官儿的样子。”
“谁,谁要嫁他啦?”尽管小六子没头没脑地接受了自己的歉礼,俩人的关系也因此缓和了不少,可瞧着三小姐人都嫁出去了,他却还远远地杵在那儿跟看画儿似的盯着喜轿不挪眼,知言方快步过去停在他跟前挥挥手道:“嘿,看什么呢?想做梦也不捡捡日子,小心一会儿新郎官儿过来找你麻烦…”
“嘿呀我看她?我还觉得她我看我呢!”一拨开知言在眼跟前晃悠的手,小六子就顿觉后背多少有些森森发寒地道。
瞧着小六子的异样,知言一扭脸,却见三小姐倏地落下了窗口边的轿帘。回头暗想了会儿后,又瞪着没头没脑的小六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啐道:“嘁,三小姐哪儿瞧得上你呀!还不是一晃眼儿见了你这身二少奶奶送你的皮还以为二少爷回来了呗…”又自说自话着:“也是,大哥没了,二哥也没能来喝上自己的一杯喜酒,是挺让人追思伤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