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我的祖宗你可别再跑了?”闵炎凉正于方懿圆的话将信将疑时,在书房好找了几圈都不见人影的桃李,忙追了出来道。
“桃李?”闵炎凉循声望去。
“还愣着做什么?走,快随我回去!”桃李一来话不多说,就拽着她往回走,边走边又禁不住对她前儿些个、今儿些个和二少奶奶闹出的那些动静,不知不觉将积攒在心里已久的恨铁不成钢一下都化为了溢于言表道:“你可真行!身为现在家里唯一的脊柱子,你不想着怎么为这个家,为二少奶奶分担支撑起个一星半点儿天来,却成天真要跟个活死人般,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先前的话,算是被你这头犟驴三两脚一踹全当放屁了!你今儿胆敢要是出去一步,以后,我便没你这个弟弟,你,也不要再叫我一声姐!”
“姐。”话落,闵炎凉便应声叫了一声,顿步道:“现在……不是我要走,是她要放我走。”
“你是说二少奶奶?”被这一声“姐”叫得一下软款了几分的桃李,见闵炎凉纳头一点,宛宛地想了下后,又鼻尖异常敏锐地凑近闵炎凉揭衣扒衫的怼鼻细闻了闻,紧跟着双眸一抬:“说!几天没洗了?”
闵炎凉随即自审着嗅了嗅后又看了看,道:“我,我这衣裳不都是你天天来常来常换的嘛?左右也不过两天。”
“我说的是人!”看她这一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样子,桃李一眼估定她这些天可不就真跟个行尸走肉般,除了每天吃喝拉撒睡,便不再做别的了。于是睁圆怪眼,嗔道:“难怪二少奶奶要放你走。她那么一个高高在上如天仙般一样人物,能成天和你这样一个地皮浊货待得住一个屋檐下才怪……”说着便招了一个小丫鬟过来吩咐着去备水,又轻推开了她一把,举目尽是嫌弃道:“一会儿记得给我洗干洗净咯!不然,别怪我进不去,反逼着我去请二少奶奶来亲自督着!”
闵炎凉伏低头锉了锉脸颊骨,咀咀喁喁切齿着:“不怕你去请,就怕她不来!”她也是自认方懿圆既有意放她走,那放在她身上的心思自也无多了。
“你说什么?”桃李岔了下。
“噢,没什么。”闵炎凉忙改口道,“我说洗就洗,大不了脱层皮。”
再说方懿圆一走,先是乘轿到柜上、粮仓例行巡视一番,再回到府中雷打不动地帮着二太太宽打料账。看着搁案头上那一方从阿秀手里假借来的还未归还的绣帕,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想来阿秀肚子里的孩子也快过头三、坐胎稳了吧?啧,闵炎凉这爹当的,怎么就瞌睡来了送枕头——那么顺风顺水呢?一拢裙,起身去了西苑。
“呦,二少奶奶,今日何光俯赐宠临?快,快请屋里边儿坐!”一见方懿圆独自倚门携礼而来,目之所及皆是各手捧大锅小碟、忙近忙出的小丫鬟,吴嫂忙迎讶上前接过礼,却又从方懿圆渐渐凋耗的眸光中礼不成礼地道:“这,这些都是大太太的为了阿秀姑娘能平安顺利诞下小少爷,特地……”
“我知道。”方懿圆俨然一抚自己若有似无的肚子拦词淡淡道,“阿秀姑娘可真是好福气,一来就给闵家解燃眉之急,又添子添孙,大太太的嘉顾她也是应该的。瞧我,我这肚子里的好赖还得全倚仗人家呢。”一低眉,瞥了眼吴嫂手里自己精心所挑的一些伴手礼,“吴嫂,你说有大太太的这么尽心尽力的呵维,我今儿带的这些东西是不是显多余了?”
“哪有哪有!”吴嫂是过来人,自是听出她话语里的几分无奈与酸楚,忙接过话道:“敬闻二少奶奶和二太太一样,女子应怀木兰心,一心便能顶半边天。这既上能顶天,下又能立地,还从不恃贵自高,要是中间能再多个小少爷……”吴嫂说着,逐开颜笑地道:“大太太的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和二少爷的以后啊。”见方懿圆不言不语,遂又四下着看了看,抹过这茬道:“呦,二少爷呢?怎么没和您一块儿来?她要是想娘了,自个儿来不成,凑着和您一块儿来还不成吗?”
“什、什么?什么想娘了?”方懿圆拉回思绪,随口诧了句。
“噢,没没。就是知道阿秀姑娘近来多了一个娘,她便至此觉得自个儿少了一个娘,心里欠,又怕前些儿个犯浑被大太太的不待见,所以才想来而不敢来。”知道自己险些说漏话,吴嫂忙夹三带四地圆道。
“我来呢,没别的事,就是想看看阿秀和孩子。听说孩子爹自从喜闻乐见了这边的喜讯,至此便对这边的母子不闻不顾了。你瞧,这还像个当爹的吗?”闻言,方懿圆有所消虑,道着此番来的目的。她于心理解闵炎凉,可又把闵炎凉一心带回来的不负责任于心哼哼喇喇地骂了一遍,面上却依是十足的演帐自洽道:“我呢,这个日后的‘娘’,要是再不来多看两眼,未免前车之鉴,我可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跟某人一样——打小爹不疼娘不爱的,以后长大心里还老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