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方懿圆一发喝起酒来仍没个够的不听劝,这哪儿成?梁氏忙起身过去一夺她手里的酒壶,甩手就是一摔,长痛不如短痛地送客道:“我说够了!你为闵家已经做的够多的了!闵家不能再这么自私!你走吧——”
“所以……二娘是真的想放弃了?”方懿圆有些不胜酒力地站起身,眼里却是一片清明地看着梁氏。一抽衣下的布包,质问道:“是,孩子是假不假!可炎凉呢?”想到方才贵叔的一番话,她不得不做着最坏的打算:“二娘也是想放弃了吗?”见梁氏一望窗苍然的不做声了,她也不知哪儿来的浑脾气,许是酒后又渐浮出了闵炎凉的影子,她先是借着酒劲儿地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丢,接着便又一拣桌上趁手的噼里啪啦一顿猛掼,边道:“她还没死呢,做这些给谁看!还有,她是我的男人!脚长在我的腿上!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走,由不得别人来指手画卯的说三道四……”
直当着仍缄默不言的二太太的面发完一通气出来,还没扶头倒过一口气,一抬眼,就见轻云之中有些霓虹上来。
“呦,小姐,您这是又喝了……”瞧着,知言忙过来搀扶道,“不少吧。”
方懿圆连连摆手,忽又想着什么的第一要紧道:“我问你,姑爷呢?在哪儿?在哪儿!”
嚯,这是酒后吐真言真想了吧?知言抬手指向了一边:“喏,也是真不长记性,又去蹲马厩了。”
“马厩?”方懿圆甩甩头尝试着清醒了下后,忙步履飘浮、汲汲皇皇地去了。
“嗳——小姐,那边儿!”知言也一甩头。
方懿圆到时,闻着周遭被自身酒气有所削减的刺鼻的腥气,还未见闵炎凉,就听到一马槽里传来了闵炎凉的声音:“嗳,对,吃!吃啊!使劲儿吃!别管你娘在旁边儿看着你,你吃就对了……”
马的,还真是狗记性!方懿圆只觉自己的头更大更沉了。见两下无人,她无不恃酒苍穹一吼:“闵炎凉——!”随即随手抄了个趁手的家伙事就要冲进去,却不想闵炎凉一如桃李所说、确是撞破了脑袋的包着布已然出来,灰头土脸的,手里还抱着垛草,十分看自己小心又急磕巴巴地道:“欢儿奔它,它吃草了……”又看着方懿圆手里的家伙事:“你,你不许再打它!”
“嘁,傻子。谁要打它了?”原来如此。方懿圆又随手一丢手里的家伙事,有些后劲儿上头地踉跄着上前跌扑到了闵炎凉怀里。见闵炎凉一个乍撒草不及的差点没接住,方懿圆登时酒醒大半、哭笑不得的忙又一个捶捶老矣地警告道:“再这般没用,我打的就是你!”
“那、你打吧!”就知道她喝了酒后自己少不得一顿痛,何况早晚都得面对。闵炎凉生死都看淡地一闭眼,更一动不动着:“不过,我现在身上脏着呢,仔细受累玷污了你的手。”
“是啊,还又脏又臭!和粪坑里的顽石差不多。”方懿圆本是靠在她磐石一样的怀里熏熏然一呼一吸地散着酒气微眯着,一听她这么说,自是强打起了精神头儿不打白不打的被提醒着拿帕擦手补充道。
闵炎凉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可又见她这般天真得真是什么都不知、就要甘心受死的样儿,哪里像是个窝囊废?方懿圆一时酒醒愁未醒的不打反拿帕为她一一拂去了脸上肉眼可见的乱草飞絮,再看时,眼里已是藏不住既心疼又愁中看晓光地珍惜着把眼前人搂紧了些。
“懿儿,你……”感受到身体突来的热忱,又闻着迎风扑面而来的淡淡浓浓的芳香、酒香,闵炎凉禁不住心中一荡,眼不睁地回抱着试着道:“这是原谅我了?”
原谅?方懿圆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未想过这两个字要应时,就见知言追风似的赶来,侧身一捂眼后,禀道:“小姐,这衙门里的人又来催了,说限您最后三日,要么回要么把上次那个丫头交出去,否则,别两败俱伤的好。”
“好,我知道了。”方懿圆抽身出来应着。又呼出口酒气地回首看了看闵炎凉,道:“要我原谅,你总得做点儿值得我原谅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