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呈现出浓重的暗红色,像被冷冻后凝固的血,甚至散发着冰冷腥气。
他笑得很真切,眉间甚至眼底都落满了刺目又怪诞的温柔,侧边微卷的发梢勾住脸颊,又随着这抹笑意沾到了下唇的唇线上。
可四目相对,川凝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恍惚回到了15年前那个不见天日的潮湿洞穴,周围尽是腐肉腥气,对方从尸山血海中朝他伸手,要将他活生生拖回地狱里。
那抹勾人的笑中全是势在必得的凌厉与张扬,而对方显然有载负这股傲气的实力。
一尾能够搅动海水的鱼。
如果不是白吾商在身边,川凝现在已经被他捕进了水做成的捕网里。
但一招不中,那人似乎也没了继续挑衅的意思,只是操控着水流化成锋利的刀,将那只不知被困在了哪里的猫咪顷刻绞杀。
血液融进冰冷的海水,将无色水流染成刺目的深红。
困缚着藻雀的水立方也被破开,藻雀全身湿漉漉的掉出来,像是被打湿的绒毛团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封荆没去看它,骨节弯曲,对准玻璃敲了敲,笑容慢慢收敛,眸光无神的盯着空荡荡的收容室,连声音都轻柔得好听,听不出情绪起伏。
“进来,”他对藻雀说。
藻雀抖了抖羽毛里的水,并不想乖乖就范,偷偷瞪了封荆一眼,还没来得及反抗,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人。
没有了水波阻碍视线,那张冷峭的脸分外清晰,寒芒冷意几乎刻进了藻雀的骨髓里。
两天前,就是这个冷冰又恶毒的家伙徒手挖出了它的异核。
骨节修长的手穿透它的柔软又脆弱的胸膛,动作快准狠,“噗嗤”一声,藻雀的眼睛一闭一睁,还没来得及惨叫,就看到了自己还在发光发热的异核。
无助与虚弱感潮水般涌来,从那一刻起,它就再也不是高贵的B级,顺便获得了新的身份——任人玩弄的收容种。
万般凄凉不是常人能体会,如果它是哺乳动物,必然会“汪”地一声哭出来,可它只是一只柔弱的鸟,只能在那一刻发出愤怒又不甘的悲切抗议。
“叽!”
而此时此刻,它连叽都不敢再叽了。
圆溜溜的眼睛瞅了瞅坐在玻璃里看热闹的三只猫影,又瞅了瞅看上去温风和煦的封荆,逃跑的念头立刻被冷水浇灭,只觉得对方给自己指了条明路。
它又抖了一下绒毛里的水,鸟爪在身下延伸成一窝绿藻,离封荆八丈远,千足虫似的沿着玻璃边角挪进收容室里。
谷向玫追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封荆关好12902收容室的门。
藻雀湿漉漉的蜷在角落里,藻类脚将自己的身体缠绕成绿色的大粽子,只瞪着滚圆的眼睛,狼狈的样子活像是被拐卖的猫头鹰。
谷向玫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气喘吁吁地靠在玻璃上,掏出手机给白吾商通信,“没事了,009在这儿。”
白吾商跟着松了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的同时,后知后觉“哈”了一声,“他怎么来了?”
顺便狐疑又关切地扶住川凝,“没事吧?”
他刚刚正在训着话呢,川凝也乖乖顺顺的听着,哪想到听着听着就突然笑了,还笑得格外灵异。
活像是猫掉进了猫薄荷陷阱,甚至开心到加重了病情,脊柱被剧烈撕扯的疼痛压弯,好看的双眉紧促在一起,他捂住胸口低咳,眉目间仍旧染着割裂的笑意。
异变也不是这么个异变法。
电话另一头的谷向枚以为是在问她。
“我没事。”她回道。
同一时间,川凝低声呢喃了一句,“被杀了。”
尾音带着颤意,平白有些委屈。
“什么?”白吾商没听明白这句八竿子打不着的回答,“谁被杀了?”
川凝却不说了,缓了一会儿后重新站直,若无其事地问,“要过去看看吗?”
“要的。”危险虽然解除了,但封荆办事他不放心。
白吾商下意识回答完,又立刻补了一句,“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就等在这里,一会儿跟着谷队长下楼,立刻做个检查。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川凝却躲开那只搀扶的手,温声打消白吾商的顾虑,“不用查。我有精神病史,不要紧的。”
顺便指了指玻璃收容室里的异种,商量道:“能一起过去吗?这里怪物这么多,我一个人等,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