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如释重负有的人如丧考妣。
“不必了,我是个外人,怎么能。”戚澜回头看了一眼,除了长辈和两位夫人,二十一岁莫惊春,二十三岁谢玄易,十六岁谢玄吟,十八岁的林怀川,哪里有小孩子?“让宾客离开?”
林怀川随口一句:“没有宾客,这里的都是自己人。”
几个年轻的都行色匆匆地走了,逃命一般,戚澜心中警铃大作。
林怀川把戚澜摁在旁边坐下。
谢玄吟搓搓手兴奋地叫了一声:“老登它在哪?快让我抱抱。”
林父一拍桌子:“什么老登!”有时候林怀川就这样叫他,以为是爱称,现在看八成是那只猫的名字。
林怀川一把掐着谢玄吟的小脖子,在后面抻着头,到她脸旁边一只手掌的距离阴狠地看着她。
谢玄吟便忽然想起来,林怀川有时候和他骂岁数大的人就叫老登,这猫在人前只能叫咪咪,估摸着他拿这话骂他爹来着,眼珠子慌忙乱转道:“姑父你听错了,我说我老等咪咪,哥哥快叫它出来!”
越抹越黑,林怀川便也把她按下。
谢家主抹了鼻子道:“怀川,舅舅这几日嗓子有些不太舒服。”
林父也紧接着道:“为父肚子有些不舒服。”
两个男人被夫人按住了手。
谢夫人觉得这东西对身体没什么大害处,哄孩子高兴吃点就吃点了,可谢家主不想受这连带的无妄之灾,他又没惹这小兔崽子,欲哭无泪,不过很快就有了。
林父是最逃不开的人,田夫人给他使眼色。
‘孩子都穿了你送的衣服,你还不让他高兴高兴,就是吃碗面有什么为难的?’
林父挑眉大为震惊:‘你不吃,你在这说风凉话。’
‘说不定能修复父子关系,忍忍吧。’
林怀川油嘴滑舌,在夫人们面前装的听话可爱会撒娇,让人爱得不行,自然护着他。邪笑道。“快把我做好的面条呈上来。”
戚澜怕又惹了不知道什么精神状况的林怀川生气便也不敢问,但看对面的两人如丧考妣的样子,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人端了一大锅面条出来。
林怀川:“过生辰嘛,自然是要吃寿星煮的面了,只是本来做了四个人的,舅母和夫人就让让客人和孩子吧。”
田夫人有些担心戚澜:“怀川,毕竟是客人。”
“夫人放心,我自有分寸。”有个鬼的分寸哼哼。
林怀川摇头晃脑漫不经心的得意小样。
正中间的面条锅盖被打开,立刻,咱就是说立刻,在坐的人都泪流满面。
只是一锅看着没有什么作料的白面条,而且是稀碎。
林怀川抱着手臂拿大勺子挑了一下:“啧啧,真是狗看了都摇头。”
谢玄吟久闻这面的大名,他哥哥从小就挑嘴,嫌这不好吃那不好吃,长大了更是让派出去的人手顺道给他寻找各式调味料回来做菜,她从来不敢在哥哥的院子里吃饭,满脸水色露出讨好的笑容,拉着袖子撒娇:“哥哥,能不能不吃啊?”
林怀川冷着脸:“边笑边哭很滑稽的,你要不要照镜子看看自己?”
抬手挑面的动作直接扯掉了谢玄吟最后一丝希望。
“哥哥,这里面加的是什么啊?”
“芥末油。”
“什么是芥末油啊?”
“就是你啊,给哥哥上眼药的芥末油。”和善的笑容过去,森白的牙收回。
第一碗自然是要给林父的,但他分明看见那碗里有几点油,这份更呛,颤颤巍巍接碗的手仿佛老了二十岁,放到面前,等着大家一起吃。
分好四碗,眼泪流的更多了,两个成家的男人有夫人擦眼泪,谢玄吟也有随身帕子,戚澜纵然是不想轻弹泪水也憋不住,可是他是真的没东西可以擦啊。
太丢人了。
林怀川看他窘迫也没出声。
戚澜那碗也是加了料的,他坐不住了,名士难求,他需要学会一些手段:“谢大人、林大人,晚辈还有要事,就先回去了。”
林怀川就站在他身后拿了他的下摆直接呼到他脸上,如同奶奶给孩子洗脸。
明日邬城小报,戚澜戚将军少年英才,进了一趟林家参加林怀川生辰宴,竟然被吓的尿了裤子,这位深居简出的名士到底何方神圣,其中真相到底如何,且看前方记者发回报道。
林怀川在他身后轻声道:“你讨好他们有什么用?我才是统管全家的人。”
“在下看得出来。”戚澜颇有敬意,用上谦辞。
没有眼泪,更辣了。
呜呜呜呜。
林怀川推了推碗:“快吃吧,吃完了还有别的事呢。”
别的事还涉及到我们吗?
另一边的几个人趴在他屋子的窗边看着。
谢玄易丝毫不心疼妹妹:“他们都撞枪口上了。”
莫惊春赞同:“戚澜是真的很无辜。每年都得来这样一场,今年他被误伤了。”
“也没什么,就是唬人流点眼泪。”谢玄易撇了撇嘴:“也不算误伤,他自己说错了话,不然怎么那么会,他待人最是和善。”
莫惊春对林怀川和谢玄易有一样的滤镜:“没有比他更长情的人了。哪有几个会记一个死人这么久呢?”
“也不一定就是死了,他不是一直在找吗?”谢玄易:“他们可能心中有愧,自然也就由着他闹了。”
莫惊春:“未必。他们若是知道怀川本意,怕就不是这样的神色了。”
喵!
老登跳上窗台打了个喷嚏,在莫惊春的手摸上他之前就跑掉了。
“喜怒无常的猫。”
屋子外面的小姑娘生怕自己的碗里也再添两滴油,便率先捧起碗旋起来。
除了咸和呛没有任何味道。
几个大男人也不能再推辞,含泪吃了一大碗。
咳嗽声此起彼伏。
林怀川鞠躬45度:“多谢几位VIP的享用,期盼您的再次光临。”然后将手搭在戚澜的肩上。“戚先生,哦不,戚将军,请随我来。”
戚澜破罐子破摔用下摆再擦了一把脸,没了罪魁祸首,自然好些,眼睛也能挣开了。
屋里的两个人急忙往回跑,腿动了,上半身还没拽过来,不过林怀川没带人进卧室。
开玩笑!男孩子的闺房怎么能让人随便进?!怎么能这样没有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