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去扛一把,砸在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身上,过几日就能给他办头七。”谢玄易一被挨到就哎呦哎呦喊痛。
林怀川摸了摸青紫的边界看看有没有消些肿。“谢玄易,第五代单传的独苗苗,也敢见义勇为,还好骨头没错位,不幸中的万幸。”
谢玄易看腻了书,便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说来这事奇怪,好好的祭台掉了根柱子,这可是大大的不详啊,偏偏就不能坏了祭祖大典,大理寺卿去检查,便忙不迭鼓乐停了,柱子接二连三往下掉,大家都胆战心惊,还好是之后塌了的。”
眼下舆论应该不太好听,这棋走得太险了。林怀川料到他做手脚,但没想到做这么大,祭祖,非同小可。“这古代工匠都要刻名字的,也敢豆腐渣工程?怕是让人做手脚了吧?这祭典可是太后和陛下让小王爷担着的。”
“八成是有其他人搅和进来,脱离了掌控。祭台整个塌了,陛下不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谢玄易一如既往相信所有人都是好人。
林怀川心想这可不是赔本的买卖,他只是千万个古人中的一个,相信他们的皇帝是英明的君主。便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下失望至极,已经是第二次了,小皇帝自己有想法,才叫人钻了空子酿成大祸。
人总是会觉得身边人不会真的那么奇葩。
可林怀川去了那场家宴,这祭祀的蹊跷,是为了铲除异己自己做的,是想要用臣子的命铺路。
一个皇帝,自然身后尸骨无数,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身不由己。
又何必心软?
林怀川,不要总是在见过的人身上投入太多心血,不要总是好为人师,更不要对身边人的品行太过苛责,他们只是遵从这个时代的规则。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能做个不沾鲜血的好人谁不愿意?
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若是看不惯,就闭上眼。
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太监尖细而高亢的声音仿佛能幻视一只大公鸡,是小皇帝的赏赐到了。
不过三日祭台便有了消息。
泰安殿
大理寺卿恭敬跪在地上。“陛下,审问其中一个采买木材的主管,还有原来我们安排的运木材的人,发觉确实有些不对。本来应该是只有三根不起眼的柱子,倒下来大概率也伤不到官员,后来变成了满层都是,但这人似乎是帮着我们把罪名切切实实安在他们身上。”
小皇帝奋笔疾书,眼也没抬,一心二用。“能查的出是谁吗?”
“还没查出。”大理寺卿顿了顿道。“是有人让主事家中铺子亏了大钱,逼迫他自己去买那些特制的低价木头。”
“继续查,那柱子的排布和乐工绝不是偶然,一定要找到他们中间的人。”小皇帝心知肚明,八成是金国皇帝派人来的手笔。“江家的人多少?”
“于此事有关的不多,但可说的很多,都已经下了狱。”大理寺卿低头看自己官服上的纹路,恨不得连每一丝都看一遍。
小皇帝在大理寺卿把自己的老花眼看成近视眼之前道。“小王爷那发现什么了吗?”
大理寺卿斟酌半天道。“回陛下,臣等正在审,虽然是小王爷从上次祭礼之后就一直掌管乐司,但是太妃谨慎,母子从不与人交往太多,暂时还扯不上什么关系。”
这个回答小皇帝不算满意,但也情有可原。
王公公拿出一封信给了大理寺卿:“大人,只要是他管的,就可以搜,能扯出什么就扯出什么。”
“微臣明白。”
王爷府
这府邸是为了表示小皇帝看重这个兄弟,去年赏赐的,喜欢住宫里就住宫里,喜欢住府邸也可以,还曾承诺,小王爷十五岁就可以参政。
大理寺卿带着人到了府门前,武器中金属碰撞的叮叮咣咣声,叫人觉得来者不善:“王爷,臣奉旨彻查广元台坍塌一案,还请王爷见谅。”
小王爷背着手站在对面,面色不虞。“塌了还能是乐伎给弹塌了的吗?大理寺卿也不要太过牵强附会了。”又指着府门外的一排人道。“如此放肆,带着兵械闯进王府,本王的府邸岂是你们可以擅自搜查的?!”
大理寺卿不敢把锅往皇帝身上甩,只能努力扮演一个耿直中正好臣子。“这坍塌是与乐伎无关,可有人作证,王府的下人,与运木材的人有接触。”有一人被扭出来跪下不住地向自己主子求饶。
“不可能!”
“是与不是王爷说了不算,还请王爷配合,为自己洗刷冤屈,毕竟,这可是谋害圣躬和满朝文武的大罪。”大理寺卿向前走了几步低头道。“难道王爷心中有鬼所以加以阻拦?”
小王爷斜向上仰着头看了他一眼。“小王必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