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内被留在宫中谈话。

“为什么答应娶江家女。”

听不出情绪。

前天他们也算是不欢而散，林怀川看不见走在他身前小皇帝的神色，垂着手不敢触霉头，声音也不在生硬生疏，颇有些讨好的意味。“陛下说过，给我绝对的自由。这绝不会危害陛下的计划，我的举动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个谢家对抗陛下收权的举动而已。”

“你真喜欢她？朕可以再给你赐婚一个你喜欢的，除了太后随便挑。”

林怀川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叫除了太后随便挑？意思是臣妻都行啊！啊！？“谢陛下，怀川已经心满意足了。”

小皇帝回头嘴角微微紧绷。“你既心中有数，朕也不强求。”

“陛下方才很生气，如今怎么？”虽然以往他的情绪多数很稳定，但总是能让林怀川感觉到他是不高兴的。

“朕信你的人品。”木已成舟改不得，那就没必要再无能狂怒。

林怀川低下头眼神晃动，道了一声。“怀川定不负陛下所托。”

还没出了殿门，正午时分，适宜的温度，仰头视线中一颗松枝穿插阳光而来，正要映在他脚边，林怀川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又迎着刺目张开手，仿佛就能摸到它，但看见手便看不出松枝，看见松枝便看不清几只手，反而将松枝一同模糊了。

手上点点猩红退不下，腿上还有一些细碎的小痂，细想起来只能说是对不住洒扫的宫人。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句话他头一次加上第三句，果然不能喜欢用一些不详寓意的句子。

寻常的人、寻常的日子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人会纯粹真心地对他了。

小皇帝又投入到紧张刺激的朝政之中：“你若是觉得闷，便去藏书阁看看如何？那里的经史子集历朝密档全部都有。”

“多谢陛下。”

“你能叫我一声阿樾吗？”

对他来说有点卑微了，林怀川也不明白，他致力于收服自己的真心，无所不用其极，只道。“好像演电视剧。”

“那叫我李樾？”

林怀川撇了撇嘴：“单走一个六。”为了大业可真是无下限了，怪不得小说里那么多贵女被害的这么惨啊，一国之君，搁谁谁不迷糊？

“什么？”小皇帝觉得自己读书还是太少，他的话怎么总听不懂。

“没什么。”林怀川点出了李樾心中的问题。“陛下这个年纪在古代该有子嗣了，如果有了纯真的孩子，也许陛下就不会觉得孤独难熬。”

小皇帝愿意尝试，大手一挥。“那就接几个孩子进宫。”

他没有兄弟之情，母子之间多为算计，父子也都是防备，从没有温暖，这样的人才适合做天子，没有一点软肋啊。林怀川笑道。“陛下该选妃生自己的孩子，这样才有感情，最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一个。”

王公公眼底的笑意压不住，鱼尾纹都出来了。“公子不要胡说了。”

小皇帝倒不恼。“选妃涉及到朝局，还没稳定，不要节外生枝。”

“那你们皇室没有男人生子的秘药？”林怀川看他表情就觉得自己被看扁了。“就知道小说都是骗人的，都是南通的小伎俩。”林怀川搓搓手。“日后有小孩的话，能不能让我玩玩？”

“朕给你找人配药，你自己生吧。”小皇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也不好让外头多猜测那么多。“赶紧出宫，做你该做的事。”

“谢陛下。”

王公公没有同主子的脚步一起进屋，而是想要得寸进尺开小灶：“陛下在意公子，老奴希望公子也能多在意陛下。”

林怀川心中没有长大，逆反心理重，旁人若是说让他怎么做，他便要反其道而行之，王公公一说，刚刚积攒的那些好感就又都散了。他在意我我就要在意他？这是哪里的道理？林怀川道。“你们不过是觉得上位者任何一点好都要加倍放大，但是在我这，所有情感都相同，一切自上至下都视为嗟来之食。”

“陛下位尊。”

王公公不明白，小皇帝不明白，林怀川也不明白，所有人都不会明白别人，也不需要别人明白，他们需要做的是尽己所能，在无形的疆场拼杀，成王败寇，胜的那个就有资格被人理解了，那才是主角。

“是啊，但我可以选择位不尊的，我于他是溺水浮木，可是他的水没有岸，我救不了他。”

林怀川知道他是因为孤独，所以希望能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以前也曾经历过艰难困苦无人诉说，到了后来，也不想着诉说了。

可小皇帝就是应该孤独的那个人，称孤道寡不是谦称，就是事实，君心难测，他想要温情就是想拖别人下水溺死，没人救得了他，也没人愿意救。

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信任何人，救戚澜，救任何人，但唯独不会给李樾信任。

林怀川两手一拍放在脸侧一副憧憬美好的样子。“也许爱情会是他的希望，不如微服私访找他的夏雨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