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很少说这些,但在这两个人中间,他已经说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公子年岁小,许多事不是你想选就能选的,总是如此任性,终有一天陛下忍不了。”与其失了君心被厌弃,不如放下身段看眼前利益。
“任性?”他已经够伏低做小小心翼翼了,林怀川一脸无所谓,养死不带活的样子,带着奇怪的笑。“若是忍不了,就杀我,若不是怕自杀会下十八层地狱回不了家,我早就死了。你们知道什么叫烈火焚心吗?就是活在一个与过去的桃花源完全不同的地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与自己的良心和信仰相悖。”
王公公见劝不动他也只能叹息一声。“恕奴才直言,公子是自寻烦恼,让自己活得好一点,去适应这个世界,而不是让世界改变。”
林怀川知道他们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也许心理医生来了都会这么说。可是有些事只有一次机会,只要踏出去,就永远回不来,他走过一次,这就像是刚刚毕业的自己,固守一切,不想掺和,做好工作,对得起工资,长辈们劝着说要知道人情世故,要明白酒桌文化,然后他只是开始喝酒,他们就要求自己抽烟,然后就是暗示,这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可在这里,甚至不是身居高位的他都能左右人命。“可若是知道会被染黑,就不能向往纯白吗?固守本心有错吗?”
小皇帝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好倔强的人,纵然知道世间万般黑暗也不肯屈服现实,清醒地痛苦。
“人永远达不到自己期望的目标,但若是提高标准,也许就会做到想要的极致。”凡事拼尽全力便不会后悔,林怀川,要为自己,要为所有人搏一局。
身在其中,便尽己所能,创造最好的一切。
“我知晓公公待我好,但我也知道,多是因为陛下的缘故。”林怀川向他行了一礼。“但公公当知一句话,饭中有蝇,需吐,这才是林怀川。”
王公公叹道。“但愿公子一直如此纯白无垢,得偿所愿。”
“我只求自己心安。”
王公公听见小皇帝在里头大声喊他,便告罪回了殿内。
王公公知道两人脾气秉性什么都不和,但是他毕竟看着小皇帝长大,自然是更向着他,小皇帝希望有一个亲近的人,有一个避风港,让这掌管国家的九五之尊高兴了,林怀川的情绪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纵然他心如木石,但水滴石穿,总会让人愿意软下态度,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戚澜一样孑然一身。
“我已经在他面前收敛脾气,不怎么杀人了。”小皇帝摸不清林怀川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君主。
而且他想要开心一下,像林怀川那样开心一下。
“不如问问戚将军?他好像对戚将军更上心一些。”
王公公的提议,小皇帝也曾想过,总觉得难为情,向臣子讨教如何御下,那也很奇怪啊。
“朕自然知道,可戚澜,罢了招他来。”
戚澜进宫,二人谈到深夜,两个文武巅峰的人无论如何也分析不出来。
林家院子里林怀川唱着不知道什么语言的调子。
到了月朗星稀的时候,枝丫上的月亮又成为了他的寄托。
明月也走了,去了金国。
清新的空气,蛐蛐和青蛙的声音,琴声悠悠扬扬,缠绵安稳。
明天慢一点到来。
惊鹊给他做了一碗面,洗了一个热水澡,梦呓到了半夜,还有人哄,这是他现在能过的最好的日子了。
谢家来不及找他,因为借口生病告假的谢玄易回来了。
谢玄易很是着急这孩子的婚事,一看便不是心甘情愿。“父亲,怀川为何答应娶江家女?”
“不知啊,这孩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是愁。”谢家主几个孩子都不在身边了,还都是在龙潭虎穴之中,他已经好多天都没睡过好觉了。“玄吟如何了?”
“有消息了。”
“那就好,少联络,免得暴露她。”谢家主为这个小女儿担忧得几乎要秃了头,非要去做细作,做一番大事业,拦也拦不住。“你在金国可查出什么?”
谢玄易倒知道一点有用的消息。“他们好像是在借着我们的手查前几年与元接触过的官吏,应该是想要找奸细,我帮着送些东西试探但不尽心也没人理我,能不能查出来就靠他们自己。”
谢家主。“前几年可没有什么大情报来过,是不是自己人还两说,只是这金国皇帝太过蹊跷了,做这么个交易,定然是有鬼,陛下也是推波助澜,这两人心里有什么计划咱们都不知道,往后还是要小心。”
“儿子知道,所以不曾多管闲事,走个过场而已。只是,后来金国许多人便动了。”谢玄易疑心,什么事都做的极慢,便抽身快。
“哦?快,一五一十说。”
“当年旧事,三两留存,一个悬棺。”
“悬棺?”
“山崖之上,主人不知,我并未破坏,只到了一次,早早就走了。”谢玄易觉得蹊跷,金国人并没有什么悬崖之上放棺椁的习俗,一定不同寻常,便没有看,再者周围的村民,隐隐呈保护之势。“要不要再派人去查探?”
“别去了。”过去就过去了,能回来说明安全,再查就不知什么光景了。“你去看看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