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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
“快把姜汤端过来!”
嘈杂混乱中,依稀能分辨出是山神与乐游神君在主持大局。
冰凉的水呛出口鼻,黎苗再睁眼便常住的破落屋子,密密麻麻围住了一圈稚嫩的面,还有个硕大的虎头,就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六神无主地撑着身子寻找谢予恩,却意外地摸到正躺在自己身侧的温热身体。
哭得抽抽搭搭的茶茶,故作坚强地抹去满脸泪痕,嘟囔着抱怨,“都说男女授受不亲,还非得把他挤在黎苗的床上。”
看着黎苗的视线盯着她身侧尚未苏醒的谢予恩,山神还以为是她觉得被冒犯了,只能陪着笑安抚道:“事发突然,也不敢贸然将你们挪动到别处,偏你这屋子就这么方寸的干净地方,万般无奈,只能把你们两个安置在一处了。”
结界破碎之际,地动山摇。
待到众人赶到,便是两人在血水中昏迷不醒,周身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肉块无数,上覆鳞片,腥气冲天。
见多识广的乐游神君,也不过是仓促中匆匆一瞥,便在众人的疑惑中脱口而出,“肥遗,上古异兽,怎么会在素霓山?”
更值得一提的是,搬动二人时,颇有些尴尬,只因黎苗死命地抓着谢予恩的手腕,掰也掰不开,谢予恩更是老母鸡护崽子般将黎苗严严实实地笼在怀中。
不过,此刻众人却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这一段,恨不得让这段只要传出去必然会轰动一时的花边轶事,当场烂在肚子里。
不然,莫说是黎苗本就恶名昭著的现状雪上加霜,就连向来洁身自好的谢予恩也得臭名远扬。
乐游神君眯着笑眼,弓着腰背,探着身子温声细语地同黎苗解释,“你俩不见了,我们找了大半日,直到你院子漫出水来,才在那地穴口寻到早就晕厥的你们。”
他没说的是,一众小神仙将三次神力使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小妖精们也用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在素霓山中找到他们二人的蛛丝马迹。
毕竟,战功赫赫的神仙将,于神魔摩擦不断的敏感时期,在风雨飘摇的素霓山中,竟然同声名狼藉的女妖精一同销声匿迹,哪怕是传出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远远好过其他风言风语,动摇人心。
天知道,他看到二人被泡在水中,虽说不省人事,却也性命无碍之际,顿觉天地宽阔,心口大石才算安稳落地。
大段的解释,落在黎苗耳朵里,却如飞虫翁鸣,无端惹得她心烦。
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烧得脸颊通红的谢予恩,她的杏眸中猛然燃起了一抹难掩兴奋的精光,双颊攀上因激动而充血的飞霞。
也就在众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黎苗的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半点儿预兆的地按在了谢予恩的心口处,甚至还得寸进尺般,顺着衣襟摸上他因为过度灼热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挤了一屋子的人,此时却都鸦雀无声,只剩下黎苗腕子上的银镯子,照旧响个没完。
这样的举动,好似晴天霹雳,登时将在场诸人都劈了个外焦里嫩,一时间都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坐在床边最是跳脱的茶茶,脱口而出便是哀嚎,“黎苗,你放了他吧,禽兽啊你是,再急色,好歹也等他退了烧啊!”
情绪激动得几乎要将碗中的姜汤洒出来,一句话,让早就呆若木鸡的众人越发尴尬起来,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往床帏中看。
还是小老虎最先回过神来,张开血盆大口,却收着力道,一口咬住黎苗妄图继续为非作歹的手。
铜铃般瞪大的双眼,在呜呜咽咽的低吼中,吊着威风凛凛的模样,佯做凶狠地警示黎苗。
逐渐缓过劲的乐游神君张罗着让众人散了,嘴里还冠冕堂皇地安顿着众人,“神力空耗,须得上表陈情,方能再有丹药补给,丹药一日不服,神力一日不复,都上些心。”
山神也紧随其后,摆着手叫小妖精们各自散了,“快去温书,今日诸事烦扰,耽误许多,莫要荒废学业,惹得她又疾言厉色,没个好脾气。”
说罢,眼神意有所指地瞄了瞄正欲对谢予恩上下其手的黎苗,假借她的“虎”威,来壮自己这尾“老狐狸”的威风。
就连捧着姜汤怔忡的茶茶也一样被连推带拥地送出门外,美名其曰“顺带帮着乐游神君与谢小仙君的奏表一并写出。”
就这样,上一刻还挤得人满为患的破落屋子,此刻只剩了勉强撑着局面的乐游神君与山神面面相觑,望着正硬掰虎牙的黎苗不知如何是好。
黎苗是个犟脾气,小老虎有过之而无不及,床上两人一虎,乱成一团。
看着眼前景象,终究是共事多年,山神忍不住为黎苗找补,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斟酌着用词,想让她出离怪异的举止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应该是,应该是蛇本性|淫|乱。”磕磕绊绊地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听上去顺理成章的借口。
就连乐游神君也底气不足地接住山神的话茬,为这样拙劣的借口润色,“是了,他们二人被迷了心智,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只可惜,黎苗似乎不怎么给面子,望着谢予恩正规律起伏的胸膛,好似色中饿鬼,恨不能立时便上下其手。
幸亏小老虎欺身上床,半个身子都要压在黎苗身上,混战不休,方能堪堪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