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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锁链掉到地面,范无咎再回神时,与熟人相似的可怕异种已经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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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穴里的对话依然在发生着,沈在安被尖锐的腕足困在原地,可如同困兽的却仿佛并非是他。
“世界之外依然有着很多危险。满月也好,梦魇也好,每一颗星星都会有自己的名字,祂们会彼此吸引,相互厮杀,直到最后一颗星星化为新的月亮。”
“类似满月的生物还会降临,不断吸食存粹的诅咒,或者被诅咒的神明,祂才能不断进化。过往人类的记忆和不必要的道德,会阻碍祂进化的脚步。”
真真假假,懵懵懂懂之间,他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这一次沈在安没有在说谎。
她真的不再需要过去的那份记忆。
也再也不会需要…他了。
百年的时间太过短暂,那些过往就像在太阳下的雪花,一吹就能散个干净。
心底的酸涩苦楚又填满了全身,他忽然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终于找回的方向又一次随着风雪也迷失。
“怎样?”沈在安扬眉看他,“我知道的比你更多,我可以再祂们的战斗中起到作用。不如把你的力量给我,我可以替你承担你过去的责任。”
他缓慢的抬起头,干巴巴的,听着自己再说:“只要我的死?我死后,如何知道你会实现诺言?”
“你错了。”
沈在安摇头,轻轻开口,语气温和而狂妄:“你的死亡不过是简单的一部分。我寻求的永生,是极致的永生。当祂成为新的月亮,我即为不灭的副星,我将是所有术士,哦不,所有人类无法想象的高度。”
“所以,我需要祂,祂也需要我。”
他说得那样可信。
是啊。
如果她真的不再需要他了,如果往事烟云真的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烦恼,如果他的念头是阻碍她前进的道路,他想他会让路的。
和她比起来,那点回忆和伤心实在不值什么。
何况那些也根本不是多么美好的记忆。
何况她也说过了,她不想想起来……
她说那些是没用的记忆。
……
阿诺没有说话,只是隐约的将注意力放在下方。
很奇怪的。
他在想与此刻格格不入的事情。
她去下面了。
她在做什么呢?
她会不会回到那个房子里?
他想他是奇怪的东西,不是人类,也不再是行尸走肉的怪物,因为他忽然的,他也有一些想要去做的事,就像人类在临终时会有许多想要去做的事情,想到虚假的心脏都要开始轻快地跳动了。
他想回到那间房子。
想和她过第二个现世的新年,一起去看叫做电影的戏折,想去听听她的课堂,想在叫做摩天轮的建筑下被她亲吻。
想再拥抱她一次。
如果他挡了她的路,如果那些回忆是无用的,他很愿意去死的。
找不回…也罢了。
最后一次也好,其他的他都不再想了,他只是想再抱她一下,像很多很多年前,又或者很近的之前,她带着凉凉的笑,却将手放到他的背后,安抚一般的轻轻拍着。
然后他就不会再痛了。
就……
空洞的眼眶豁然睁大,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他,她不知道是怎样突然回到巢穴里的,更不知道是怎样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将手绕过他的腰胸,几乎轻柔的,去轻轻抚着他背上的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是他还活着时受剥皮刑难留下的,是他罪孽的象征。
“啊……原来在这里。”她真的笑起来,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这样。”
“阿诺。”
她喊了他的名字,只是阿诺两个字,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冷冰冰的,带着他还是人类少年时的姓氏。
他喜欢听她喊自己的名,所以在重新捡回来的时候,只想起来了那个诺字。
就像他很久之前就暗暗许诺过,会以生命保护她。
他觉得欣喜,却又是无措和难过:“您…想起来了?是吗?”
“……阿诺。”她念着这个名字,揉着额头,“…或许…”
她抱着他,我行我素,不管旁边的异种难看的脸色。
现在,她不再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