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与女学相互组队赛龙舟的消息已经出来好几天,但世家贵女们对赛龙舟却实在不太热衷。
本来嘛。
划龙舟这起子事情不应该是下人、船夫去做吗?
她们只需要或坐在船里享受或立于高楼观赏,何必亲自下场?
真是不知道周祭酒是起了什么好兴致能想出这样一场比赛来!
何况划龙舟又累又热又晒,她们这些闺阁女儿们实在是没什么兴致。
家中长辈们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便也由着她们。
左右皇上只是说组队龙舟竞赛,没有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参加不是?
皇帝听说这些小女孩儿们连练习都是鲜有去的,不禁摇头笑笑,大笔一挥,给出一个任谁也无法拒绝的奖赏:
天子的愿望。
赢的那一队可以向皇帝提出一个请求,只要不涉及社稷朝纲的,天子一律准奏。
各家的心思这下倒是活络起来了。
这可是相当于一道圣旨!
崔衡一听,从来云淡风轻的人也不禁有些责怪自己:“这是请陛下为我们赐婚的大好机会!哎,怪我怪我,没给你找到实力强劲的队友。”
顾盼美目一转,安抚崔衡道:“别着急,咱们还有一个最佳人选。”
“是谁?”
“泰安公主。”
却说泰安公主这边,自流言喧嚣,世家大族便不知道应当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泰安公主。
她有可能成为周氏一族的冢妇,却也还没有成为。
最好的办法,便是敬而远之。
因此赛龙舟比赛,泰安只能拉拢到国子监那群监生中的善水之人,却没办法在女学学子中找到队友。
“你想和本宫一队?”泰安高坐厅堂,看着顾盼盈盈垂首,弱柳扶风的模样,也学做她不急不缓的样子说话。
毕竟,现在是她在求她。
顾盼觉得泰安公主今日说话怪怪的,但也不好深究,只道:“我们这边有几位女学学子,公主那边有几位龙舟好手,强强结合,不是更好吗?”
“强?”泰安忍不住她本性,嘲讽道,“本宫这边的人个个善水,至于你那边的几个,除了会吟诗作对还会什么?”
“公主,有时候身份尊贵,也是一种实力。不然,那些监生,也不会来投靠公主了,不是吗?”
顾盼好看的眼睛此刻像狐狸一样,剔透又狡黠。
泰安“蹭”地一下站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顾盼一步一步走近泰安,她的声音如珠如玉,引人入胜:“公主聪慧,自然知道民女是什么意思的。水上凶险,此次皇上给的彩头又十分诱人,谁能保证没个意外呢?可只要周家的濛姐儿和这几位姑娘在船上,这船,就一定能平安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您说是吗?”
泰安看着顾盼,不情不愿地发现,顾盼除了美丽皮囊,还有聪慧的大脑和能说会道的小嘴。
不愧是个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顾盼见泰安公主这个模样,便知她是答应了。
只是还有些抹不开面子罢了。
“当然,终究还是我们这边沾了公主的光和公主的福气,要是没有公主,我们这个队自然是组不成的。”顾盼又走到泰安公主身边,柔声说道。
泰安不由得冷冷“哼”了一声,才松口:“行吧,既然你求到本公主面前,本公主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顾盼微微一笑,果然顺毛捋准没错。
而崔衡那边又是给周濛跑腿,又是为周濛抄书的,也终于将周濛游说成功。
崔衡为自己能够帮助到顾盼很是开心,却没有注意到,他三天两头地去找周濛,崔家老夫人笑弯了的眼角。
**
时至端午。
梅霖初歇。
乍绛蕊海榴,争开时节。
角黍包金,香蒲切玉,是处玳筵罗列。
斗巧尽输少年,玉腕彩丝双结。①
百姓在端午这一天品尝完粽子,便成群结队地来看赛龙舟。
金明池边,锣鼓喧天,亭台楼阁上人山人海。
据说国子监与女学比赛,就连圣上也要亲临观赛呢!
听远处民声欢呼,顾盼不由得也心神激荡起来,看了看身后的队友,虽然不如她往常见过的那些水中行家,但是在女学与国子监这一群养尊处优的学子里,应当算是有一争的实力。
顾盼队伍的这艘龙舟乃是她请水上的行家打造,船身窄而长,吃水量刚好,适宜在水上快速滑动。
后泰安又请宫中匠人为龙舟全身结七彩,龙头和龙尾遥相呼应,活气神现的。
也托了泰安公主的福,顾盼这艘龙舟在金明池上最是夺目,崔衡一眼就看到了。
可周遭人多眼杂,崔衡按捺住想要上前为顾盼摇旗呐喊的冲动。
他在等,等顾盼的胜利,等她光明正大地走来他的身旁。
顾盼遥望金明池边临水殿,她总觉得那里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这种感觉……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