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晋陵大学心理学系实习"的证件——是严文斌!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但表面仍保持着麻木的神情。护工站在门口,警惕地盯着我们。
"病人你好。"严文斌推了推眼镜假装不认识我,声音刻意提高了八度,"我是来做心理康复课题调研的,需要你配合完成几项测试。"
他走近时,借着递问卷的动作,迅速在我耳边低语:"你怎么在这。"
我的手指在琴键上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护工突然朝我们走来。我立刻大声回答问卷上的问题:"我最近睡眠很好,没有幻听现象。"
严文斌会意:"很好,你的康复情况比预期要好。"
护工狐疑地打量着我们:"测试做完了吗?"
"还差最后一项。"严文斌从包里拿出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这是最新研发的脑电波监测仪,需要单独操作。能给我们五分钟隐私空间吗?"
护工犹豫了一下,退到门外,但门留了一条缝。严文斌假装调试仪器,实则在我耳边低语:"我可救不了你,你知道找谁救你吗?"
我微不可察地点头。
"测试结束。你的脑波很稳定,继续保持。"严文斌突然提高音量,迅速将一个小小的金属物品塞到我手里,"找安全的时候打电话。"
护工推门而入,粗鲁地拽起我的胳膊:"时间到了,该回病房了。"
临走时,严文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期待下次测试。"
回到病房,我迫不及待地掏出那个小小的金属盒子。门外响起脚步声,我立刻把盒子塞到床头柜后面。
"......已经准备好了。"是陈院长的声音,"明天就进行最后阶段。"
"不能彻底清除记忆吗?"父亲的声音让我血液凝固,"我要的是空白状态。"
"电击配合药物,连童年记忆都能抹去。但是很可能成为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目前技术还没有成熟到这种地步。"
脚步声渐远,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蜷缩在病床上,等到深夜护士查房结束,才颤抖着摸出那个金属盒子——是一部微型电话。
月光透过铁栏杆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头,按下记忆中李元的号码。电话接通时,我的手指几乎要捏碎这个小小的通讯器。
"你好?"李元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我熟悉的慢条斯理。
"是我......"我咬着被角防止声音发抖,"救我。"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李元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接着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我收到你大哥给我邮寄的照片了,啧啧,我还想再看看。"
"还看!再不救我,我就要死了。"我急促地说着,突然听见门外脚步声逼近,"有人来了!"
迅速挂断电话,我将卫星电话塞进床柜后面里。病房门被推开,手电筒的光扫过我的床铺。
"厉星辰?"值班护士的声音。
我装作熟睡,呼吸均匀。脚步声在床边停留了几秒,终于离开。车库门虚掩着,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
第二天清晨,我被粗暴的开门声惊醒。
父亲带着大哥冲进了病房。父亲一把拉起我,脸色瞬间铁青:"你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爸,"大哥阴恻恻地瞥了我一眼,"不如我们直接......"
"闭嘴!"父亲厉声喝止,"现在舆论已经对厉家不利,不能再出乱子。"他转向我,突然换上慈父般的表情,"星辰,爸爸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拿出和李元有过接触的照片。"
我望着父亲虚伪的脸,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那些所谓的"亲密照",父亲其实已经有了?还是李元做出了别的举动?导致现在父亲和大哥气急败坏?
"没关系。"我直视父亲的眼睛,"我和元总不熟。"
父亲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冷哼一声:"随你。"说完摔门而去,门碰到门框又被弹开,父亲侧身让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进去吧进去吧。”父亲不耐烦的挥挥手,“给他,别给我。”
三个穿黑西装的彪形大汉站在我病床前,为首的递给我一个烫金信封。
"厉星辰先生,这是法院传票。"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李元先生正式起诉您和厉家诽谤。"
我颤抖着接过信封,烫金的封口处印着法院的徽章。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盖着法院红章的起诉书副本,附带一叠照片——是各大媒体的发文截图,全是我和李元在各种场合的"亲密照",但明显是正式场合的敬酒和正常交流,只不过配文发酵成了桃色新闻。
我愣住了。原来李元是在用舆论施压!难怪父亲今天那么反常。
"这......"我的喉咙发紧,"这不是真的......"
"李总说,请您记得准时开庭。"黑衣人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届时没人送您去法院,我们几位可以代劳。"
我攥紧起诉书,突然明白了李元的用意——他是在利用我。利用我现阶段对他的忠诚,他猜到我不会拍和他的私密照,但是我频繁出入他的私宅,给了外界制造舆论的机会。
甚至父亲也以为这次舆论战厉家能赢,但是终究还是会输的,我没有拍任何和李元的亲密照,我没有办法证明我和他有关系,而李元正是利用了我对他的信任,现在起诉我和厉家诽谤。
"谢谢,那你们来接我吧。"我低声说,还保持着礼貌,我早就应该知道。
在王家倒台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大哥用下三滥的手段制造舆论压力,最后逼的王家骑虎难下,只好退出晋陵商圈的风口浪尖,至今都还在暗处休养生息,不知道还打不打算复出。
我只觉得心口绞痛,我原本以为,我不做父亲的棋子,不拍和李元的亲密照片,就可以把这一劫躲过去,没想到,李元居然利用我对他的信任和保护,反过来先刺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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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八日,周四。
春节前的气氛是压抑的可怕,自从接到法院传票的那天,父亲和大哥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精神病院的医生和护士也没有之前那样管理我严格。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今天就是开庭的日期了,还没有人来接我。
我竖起耳朵,走廊上好像传来了喧嚣的声音,好像有人在争吵着,争吵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的,好像一边争吵一边向病房走来。
突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大哥带着两个保镖闯了进来:"滚出去!"他对身后另外几个人吼道。
我支撑着做起来,拘束衣还没有解开,我迫不及待的做起来看向门口。大哥一把掐住我的下巴:"你以为李元真在乎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打击厉家!"
我挣开他的手:"那也比被你们关在这里强。"
大哥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好,很好。既然你执迷不悟......"他对保镖使了个眼色,"带他去'特殊治疗室'。"
我被粗暴地拖向地下室,心脏狂跳。所谓的"特殊治疗室"是精神病院最恐怖的地方,据说进去的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我不记得前几天,还是这几天看到过一个很香林阿姨的人,她枯瘦的像具干尸。
就在我们经过护士站时,刚才与大哥争吵的另一拨人里,有人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关键证人必须出席!"
那只抓住我手腕的手如同铁钳,将我猛地拽向另一侧。我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束缚衣限制了我的平衡能力。抬头看去,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胸前别着法院的工作证。
"滚开!"大哥厉可傲暴怒地推开那人,"这是我弟弟,精神病患者,出什么庭!"
"厉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中年男子亮出一份盖着法院公章的文件,"这是强制出庭令。厉星辰先生作为诽谤案关键证人,必须今天出庭作证,并且前几天已经出具了精神鉴定,你弟弟是正常人。"
走廊上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大哥带来的两个保镖上前一步,而法院这边也有三名法警迅速围拢。护士站的护士们惊恐地后退,有个实习护士甚至打翻了病历架,纸张散落一地。
"院长!"大哥转头怒吼,"这是怎么回事?"
精神病院院长擦着汗从人群后挤进来:"厉、厉少爷,这确实是省高院直接下达的命令......我们院方......不得不配合......"
大哥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我从未见过他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看来这份出庭令的级别远超预期。
"他这样子怎么出庭?"大哥突然冷笑,扯了扯我身上的束缚衣,"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精神病人,法庭会采信他的证词?"
中年法官助理面无表情地回应:"这点不劳厉先生费心。法庭已安排专业医生随行评估。"
他朝身后示意,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上前来:"根据初步观察,以及联合晋陵大学资深心理学教授的精神鉴定,厉星辰先生神志清醒,反应敏捷,完全具备作证能力。"
是严文斌,他上次来给我做了心理测试,把报告向上提交了。他是来帮我的吗?还是帮李元的?我看不透严家,一个堂堂风水世家,嘴上说着不参与、不帮助,关键时刻又看见了严文斌的影子。
大哥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阴鸷:"星辰,你想清楚。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厉家。"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捅进我胸口。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回厉家?那个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任由医生护士用电击疗法对付我的"家"?
"我作证。"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自愿出庭。"
法官助理满意地点头,对法警挥手:"带证人上车。"
"等等!"大哥突然拦住去路,"至少让他换身衣服!穿着束缚衣上法庭,成何体统?"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外面是厚厚的束缚衣,活脱脱一个疯子形象。确实,这副模样出现在庄严的法庭上,证词的可信度会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