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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噬骨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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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春觉得自己走了许久,久到她有一瞬间产生了恍惚,以为自己早已逃脱了幻境。

她站在一条飘着白烟的结界线旁,扭头思索这结界有多大,在它的尽头会是什么。

数秒过后,这些白烟开始默契地攀附祢春的身体,由下至上地包裹她缠绕她,企图吞灭她。

祢春毫无动静,眼看就要被连人带骨地吸食脊髓,倏然,一股强烈的灵力猛然逼向团住她的白眼,蛮横地将之撞开,如盛夏深夜的雷雨,雷厉风行地来,悄无声息地结束,淅淅沥沥带起一片潮湿雾气,沾染人一身。

祢春低头,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意识到这或许会是什么。

有人成功脱身幻境了?这猜想无疑是最好的提神剂,念头刚从脑海中落到实地,祢春就剧烈咳嗽起来。

她咳得地动山摇,迷糊中想自己这架势再猛点都能把幻境直接给咳破了,祢春被自己逗笑,勾勾毫无颜色白如墙皮的嘴角,无奈地按住一直发痛的太阳穴,凝神舒展肌肉和筋骨。

她神色自若地为自己调理身体状态,脑子里飞速闪过无数念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

真是天要阻它,偏偏这个时候,失忆症要发作了。

祢春闭眼回想这一路,想或许自己是从头皮开始隐隐作痛时就将之引出了,它像之前那样开始试探她的身体,然后等到某个时刻不给任何预警,就挟风雷之势席卷她全身,攻击她本就脆弱的大脑。

起初四肢无力时,祢春并未在意,但就现在这情况她就是再想装个傻子也装不下去了。

她也不想自欺欺人。

只是为何倒霉成这样,先前的每次发作都会避开祢春有要事的日子,随着适应失忆症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祢春便也渐渐安心,知道自己虽身有残缺,但好算明面上还像个正常人。

但目前好像不是这样了。金丹鸟一程挑重要时刻发作,连噬骨草也如此……不对,不能这么想,失忆症发作的日子本就不可控,它想哪个时辰来就哪个时辰来,谁能管得了它?

祢春强忍着不适,努力屏蔽五感,可大脑内像有锥子在胡乱地捣弄,发根也像被什么工具给生生拔起了,痛到她连关闭无感的力气也没有,到最后只能任它放肆,火烧她大脑神经的每一处。

她踉跄着走了两步,然后轰然倒下,单膝跪在了地上。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掉进眼里咸涩晦暗,她平稳着呼吸,呼出一口浊气,试图调动全身灵力,可无论她再如何死撑着力气,膝盖仍旧剧烈抖动着,她全身绷紧,像拉开满弓被强摁在弦上的箭。

祢春震惊地看着一口血“噗嗤”一声喷溅在自己脚边,她怔愣几秒,想自己竟然连什么时候要吐血都发觉不到了。

零星血迹蹭到她鞋底,血珠贴着鞋尖滑落,和地上那滩刺眼的血融为一体,宛如惊心动魄绚丽盛放的牡丹。

祢春低头又抬头,睁开惺忪的双眼,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不能停在这,停在这会死。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彻底跨过飘渺烟气的结界线,忽然没来由地想,就算她攒了一口劲儿奄奄一息地进了下一个幻境,最后还不是会因为体力不足精神不够支撑不能及时察觉到幻境的异处被幻境同化或处死?

祢春想也不用想,自己眼下这样子有多狼狈。也不知道别人发现位于修仙界仙门百家之首的她身患这等奇异怪病之后,会如何嘲弄她。

祢春擦了擦嘴角的血,道:“真脏。”

说完,她便感觉本就像被千根万根针扎着的脑袋被何物给重重揉捏了一下,乃至她一时半会将自己那一长一短的呼吸声给听得清晰至极,虽然是更痛了,但祢春在剧烈痛过以后便觉得没什么了。

只是搞得她一惊一乍,让她逐渐担忧恐惧,恐惧下一波摧人的痛何时会来。痛一次她就得缓上一会儿,可在幻境中所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是珍惜宝贵的。

祢春胸膛起伏的频率缓缓恢复了一些,足以她站稳身子,能够灵活地转动脖子,好观察四周情况。

可说来奇怪,都已经脱离上一个幻境来到第二个幻境了,怎么没一点动静?

祢春扭头张望几眼,警惕四周的过程中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频繁滑进她眼里,激灵的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然后伸手擦拭。

这事她大概做了三四次,每一次睁眼四周景观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有的只是缭绕的烟雾水汽在随着空气而流动。

不对……四周哪里没动?四周明明就是动了。

只是祢春太过疲态,头昏眼花导致她错漏了一些无足轻重的细节。

但这种微不可察的变动发生在幻境中,就足够了。

祢春使劲吞咽了口唾沫,五指扒住自己的裤子,颤颤悠悠地蹲下身,然后眯起眼睛,细细盯着某处一闪而过的变动看去。

额上的汗水干成了一片一片的白色痕迹,祢春紧盯着那处看,见没看出什么,在原地静了两秒。

而后,她手握成拳,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祢春啊祢春,真没用。”她自嘲道。

祢春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哪个地方因为失忆症扭了一下,卡壳了,变成了那些个吱呀吱呀老旧破败的机器,就差没蹦零件了。

她再一次扭头去看那处,这一次,祢春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幻境的变化了。

仅仅只是跑了个神,就天翻地覆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祢春准备去捏眼皮的手顿在空中,还算镇定地接受了这一切。

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一处学宫内室展现在她眼中,又是如原来那样,现出了一个似假似真的地点。

这地方真眼熟,祢春眼睛猛地睁开又闭上,认真瞧了瞧视野中的一切。

是每当失忆症发作时从她脑内出现过无数次的学宫。

简直一模一样,连摆放桌椅的数量都是相同的,某一处像是磕碰砸出来的坑也一比一复原了。

祢春后背突然有点发凉,甚至可以说是毛骨悚然。

连这里都能被捕捉到,她要是能夺走幻境的能力就好了。

祢春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见幻境和她自身状态都没什么突出就又磨蹭着走了两步。

走到最后,祢春暂时忘记了失忆症带来的苦难,只有些脑热地想找到这处幻境的异处,可失忆症怎会轻易放过她?往日每一次发作都会骚扰她数几个时辰,直把她榨的干干净净,虚弱成一滩泥才肯离去。

祢春在走过身侧拐角准备查探坐在一琉璃打磨的玉椅上的人时忽然又一次跪在地上,这一次更是毫无预兆,甚至是帮她减轻了头痛让人误以为失忆症已减缓时再倏然发作,祢春膝盖和光滑的地面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仍未惊醒玉椅上的人,仿佛她们并不在同一个空间,而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玉椅上的人正在翻阅一本白色厚封的书,那书看着年岁不小了,但依然崭新的像是从未被传阅过,干净如初。

她挺直腰背,头微微向下倾斜,那是一个很舒服的阅读姿势,祢春被痛的龇牙咧嘴时恍惚中想这人和某个混蛋可真像。

一个想法从她内心深底蹦出,愈发清晰地敲击祢春近乎干涸的神经。

祢春脸部肌肉有些抽搐,带着嘴角都有些歪,有点滑稽好笑。

不会吧……

祢春换了个姿势,一屁股蹲到地上,伸展着大长腿,身体后仰,震惊地盯着玉椅上的背影看。

空气仿若凝固了,刚才祢春搞出那些大动静没惊扰到这人,这会儿这么安静她倒是扭过头来看自己了。

祢春只见那人手一顿,拢了下宽大的袖袍,缓缓起身,转向自己。

霍邈道:“怎么坐在地上,这么多椅子你是一个都看不上?”

祢春两眼一黑,差点又吐一口血。

失忆症的突然发作没让她失去神智,但她眼下不是很想要了。

祢春一言难尽地和霍邈那张欠揍的脸对视,越看越发现……好像不太对劲儿。

她一惊,刻不容缓地压下胸腔内燃烧起来的火苗,整理着装,梳理思绪,想要起身,离霍邈远点,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做,祢春就被闪现过来的霍邈钳制住了四肢。

她背靠着冰凉的书架,整个人都快蜷成虾米了,本就是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这会儿身前再逼近个霍邈,还被她攥住了手脚,更是有一种要死的错觉。

想干什么?

祢春见自己挣扎不动,因为失忆症的原因元气大失,灵力紊乱也不能强挣,迫不得已只得老老实实蜗居在霍邈宽阔的肩膀下。

她衣着一身自己看不懂但非常熟悉的衣服,这衣服经常伴随失忆症出现,每次都不会落下,每次都会在她的脑袋里冒个泡。

这是她失去的记忆……可这样奢华繁复又庄重威严的大殿学宫和她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如此上档次的东西,祢春觉得自己配不上。

她愣神中这么想,视线飘忽向别处,没有意识到压在她上方把她整个人困在怀里的霍邈脸上闪过浓重的不满,戾色极重。

她挑眉,忽然笑了笑,温柔地用手心包裹住祢春的膝盖,透过那层被磨损的白色的布料感受祢春向外涌去的血。

温热,让人着迷。霍邈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她使劲儿按了按,痛的祢春嘶了一口气。

祢春咬牙切齿地憋住了一句粗口,攒足力气拍掉霍邈的手,冷声道:“你果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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