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回眸注视虞飞裳,也是意外,但她只道:“你先休息吧,往后的事,还要早做打算。”看向风苓,她道:“遗珠那里乱糟糟的,只怕还没收拾好。倒是柳下夫人处,是干净整齐的。”
“带飞裳去葳蕤庐暂住吧。”
风苓含笑领命。虞飞裳却有些忐忑。好在一路上,风苓收起了嬉笑,半句说话也无。送虞飞裳到葳蕤庐月门前,他便驻足:“祾王府中禁卫森严,明日自然有侍女来服侍。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要轻易走动。”
虞飞裳应下,感觉自己被禁足了。
“王妃这几日事务繁多。”风苓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句话。
“你少给她添麻烦!”
虞飞裳目送前后态度迥异的风苓离去,自行推开房门。将桌案上的火折子取在手中点燃灯火,举之四照。果然是干净整齐的一间房舍。虽然不大,却设施齐全,似乎还有着淡淡梅香萦绕。虞飞裳将灯烛移到床头妆台上放下,走到窗前推窗望去,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梅影参差,幽香送频。
好个清幽所在。虞飞裳恍然中,竟想老死此间。
江黛青回到清净处,华莲服侍她洗漱。
“王妃,很晚了。”华莲劝道:“天都要亮了,还是抓紧时间歇歇吧!”深知江黛青放不下菖蒲,她道:“不然哪有余力照看高夫人生产?”
江黛青擦把脸,手扶额角轻轻摇头:“索性去看看她?”她问道:“她有动静了吗?”顿一顿,又道:“我怎么好像听到她的哭喊声了?”
华莲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忧心:“王妃!高夫人还不曾喊一声呢!”她说:“燕大夫和燕脂姑娘都在那边。他们与吴夫人院落相对,若是有了动静,吴夫人定会使人来通知王妃的。”
江黛青正神思不属,忽闻扣门声响,熟悉得让她微怔。华莲也自惊讶:“王爷?”动身去开门。
果然是嵇元,披星戴月而来。江黛青登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他怀中:“君善......”
嵇元轻抚着江黛青青丝,也煞是眷恋:“黛青......”
“我要去趟灵州。”
江黛青推开嵇元,难掩诧异:“你说什么?”
“灵州状况不好。”嵇元说:“只有亲王前往才能镇住。”
“这就是你和昌儿商议出的决定?”
江黛青的欲言又止,嵇元全懂。她想跟着自己,不放心自己孤身前往边疆陷于敌手的城镇。但是,而今情势,京中也离不得江黛青坐镇。
“柳下爱叫你坐镇京畿。”嵇元说:“我把风行卫悉数留给你,带金涛去。”
“你疯了!”江黛青崩溃吼道:“先不说那国贼内外勾结,盘踞一方,战场形势疏难预料。单就论他一直以来的明枪暗箭,你都不计较?”
“你冷静点,听我说!”嵇元道:“我若带的人多,便无法悄无声息潜入灵州。灵州大军十余万,不可能悉数叛国。我只要杀掉如今勾结北虏的节度使,便可收复灵州军,击退北虏......”
个中凶险,不是这三两句话就能囊括。江黛青受够了,跳起身来一把抱住嵇元脖颈,纵情道:“我不许!我不让你走!”
嵇元的话被江黛青堵在喉头。一股激情涌上他胸口。美人恩,是最难消受。江黛青的恋恋不舍,让嵇元情动。
抱起江黛青,压她在榻上,继续方才因她喘息而不得不暂停的缠绵。她捧着嵇元的脸,像捧着她心爱的易碎宝物。嵇元只觉江黛青捧着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她二十年间,拼命收拾拼凑起,曾片片碎裂的心。
一个相思饱付,一个索取无度。浑浑噩噩处,只为这情浓难诉。
江黛青是被照到脸上的日光晃醒的。看着这灿烂光芒透过明窗洒在冰冷冷的榻上,空荡荡。她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嵇元还是走了,不声不响的。甚至连一句“珍重”的道别话,都还来不及对他说。
房门推开,却是风艾闻得哭声进来。他走到榻边,斜坐在江黛青面前。
“我叫风苓跟着他们了。”
此言一出,江黛青更是忍耐不住,抱着他宽厚的双肩垂泪。后脑贴着他颈侧,感受着他的脉搏,平缓而有力。
“不早了。”风艾道:“梳洗吧。”他说:“高夫人寅时生产,母女平安。梅先生已经跑了一圈,回来等你了。”
江黛青愕然,起身揉揉泪眼,惊问:“什么时辰了。”
风艾笑道:“华莲去催膳了。”
江黛青这才仔细看看日头,怕是已午初时分了。
梅言果然与风荇同来陪江黛青用膳。他当先入座主位,也没人说什么。江黛青习惯了坐在主位右手侧,也不在意座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