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和侯夫人问题都不大。”梅言知道江黛青关切友人，所以直言相告：“我已经留下了处方，照方调养就好。”

“只是那位......”

“焉焉？”江黛青紧张地问道：“她如何？”

“她有些棘手。”梅言道：“她的情况，比之当初商船上的高夫人还要严重。”他提醒江黛青：“你和她都要有些心理准备。”

“这个孩子，便是强保，结果可能也不一定尽如人意。”

江黛青机械地点点头，失魂落魄。这是姜焉焉和桑仲的第一个孩子。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风艾低下了头，双手据膝。风荇则将视线投向梅言，他哪里受得了江黛青难过？拉起她的手，梅言问：“你脸色难看得很！你觉得如何？”

“姜焉焉，是我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江黛青试图用倾诉让自己冷静：“她和桑仲，都是我的朋友。”

不必多言，众人都听懂了这个孩子对江黛青有多重要。

江黛青觉得心疼不已。不能承受，她只得想些别的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对了。”她问梅言：“昨夜，我先后接到菖蒲发动，焉焉见红和秋光受伤的消息，身体便有些不受控。这是怎么回事？”

风芨也曾向梅言说了这事，梅言有了准备：“怕是神魂振荡。”他说：“黛青，你神魂不稳，要尽量减少情绪的波动......”

江黛青轻舒一口气，愁态不减，慢慢点头：“我知道了......”无精打采的。

默默用膳，膳后梅言就着桌案，细细替江黛青诊脉。江黛青就问他宫里的情况。他抬眸道：“昨日刚刚清醒。”不无讽刺，他冷笑道：“夜里好大一场动静。”

“你知道吗？”梅言带些敬佩，告诉了江黛青一件令她意外的事：“今早归德中郎上书请罪，称女儿不肖，定当严加管教。太子将折子留中......”

“签下了勒令平康侯世子放妻的教令......”

江黛青几乎从座中惊起，被梅言看似柔弱的纤手死死攥住手腕才稳定住身形：“他怎么......如此鲁莽！如此不计后果？”

梅言不无揶揄：“我倒觉得太子殿下这般作为，很有些祾王妃的风范......”

江黛青顺着梅言的话细想，也觉得是自己的风格。将怨恨和是非揽在自己身上，成全他人。拇指抵住额角，江黛青皎皎玉指摩挲着自己眉头：“唉！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他跟我怎能一般作为？”她近乎崩溃地念叨着：“他可是要取天下人心的储君啊！”

三人相互看看，还是风艾说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

江黛青愁眉苦脸地歪个头，叫风荇失笑。

梅言写好方剂交给了风荇去抓药，就陪江黛青去给菖蒲和高泽贺喜，将风芪整造的项圈送给了他们。二人感恩不尽。高泽人既随和又伶俐，看出府里府外而今事多且杂乱无头绪。前些时江黛青提起过将他姑母一并接来，好同享天伦乐事的话，他借这个由头，说道不必麻烦，他已经请人送信，说是出了月子，就要接菖蒲回高府。

江黛青知道高泽是怕自己分心照顾他们夫妻。况且，一个翰林之妻，同年录上有名的，确实也不好无缘无故地在王府之中久住。思及菖蒲已经没了娘家，她对高泽说：“你说得在理。不过我与菖蒲，甚是投缘，早就已经将她当作妹妹看待了。你回头去趟礼部，把‘祾王妃义妹’这几个字，加刻在同年录上。别忘了！”

高泽闪烁其词，有些不敢应承。菖蒲笑道：“夫君，这没什么。你长住祾王府的事，你的那些同仁不早就都知道了吗？如今照王妃的话去做，正是名副其实啦。”

江黛青听出了高泽为着此事，受人非议。见他开口道谢：“承蒙王妃抬爱......”便打断道：“一家骨肉，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高泽只得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作罢。

二人的女儿，粉嫩可喜，看得出继承了他们的美貌。菖蒲调理得当，连带女儿也好带，一直在沉沉酣睡。江黛青看着她，不觉用手指轻轻碰碰她的嫩脸，小心翼翼。

“不如请王妃，给小女取个乳名吧。”高泽笑道：“既是姨母，理合赐名。”

江黛青出于意外，但见两人都殷殷期盼，也不好推拒。

“倾倾。”江黛青绸缪道：“‘倾心’的‘倾’。就叫倾倾吧。”

倾与青同音。高泽和菖蒲都摸不准江黛青是不是意有所指。但都不约而同赞道：“好听！”

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

别过菖蒲夫妻，江黛青就同梅言来找吴氏。姜焉焉还睡着，吴氏便请二人到自己屋里说话：“妾私以为，桑夫人的状况不大好。”她难掩忧惧之色：“夜晚常常惊醒，偶发腹痛。虽然并未见红，但终日只思睡去，却没一个时辰睡得安稳......”

江黛青低垂着眉睫，眼里泪光闪烁。梅言安慰道：“我去看看她......”言罢起身，轻悄悄地到姜焉焉房里为她把脉。

只剩吴氏在跟前，她对江黛青还很畏惧，不敢则声。江黛青心里乱糟糟的，直觉得恶心，不由站起身来，在堂中随意走动两步。吴氏见了也起身侍立。

缕缕暗香传来，清甜的气息一扫江黛青心中郁秽，她侧首寻香望去：“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