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九,芒种时节,离柳寒蝉离开正满一月。
他没有食言,他回来了。
他回来时,明月正在灶台边烧火煮饭。
他比之前更瘦了,粗布麻衣穿在身上显得宽大,脸色苍白如纸,唇边冒出了一圈青色胡渣。
明月静静看着她,良久,才道:“你回来了。”
柳寒蝉也静静看着他,嗓音略有几分沙哑:“我回来了。”
若是以往,柳寒蝉每次回来,都会朝她张开手臂,明月便会扑进他怀里,说些蜜里调油的话。
这次,他没有张开手臂,明月也没有扑过去,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似乎有几分尴尬。
后来,这件八卦传到阁主耳里,对此,他只评价了一句:“看过夫妻不合,没见过夫妻不熟。”
闲话休提,只说两人静静看着彼此,却都没有动静,似有几分尴尬。片刻,明月牵起一抹笑,道:“你去休息,我烧肉给你吃。”
柳寒蝉是个犟种,明月很早知道了。
他没有听明月的话去屋里休息,只是跟在她身后,她在院子里忙个不停,他就跟个不停,影子似的。
晚饭是一锅火腿炖鸡汤,一碗醋溜土豆丝,一碗凉拌皮蛋。
明月给柳寒蝉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米饭粒粒晶莹,颗颗饱满。她自己也盛了一碗,两人默默吃着饭,默契得一句话也没说。
柳寒蝉吃饭向来慢条斯理,必须要把每一口食物嚼碎了才吞下。
初始,明月已吃完一碗饭了,柳寒蝉还剩半碗,明月只得看着他吃,后来,她也学着慢慢地吃,两人吃完后,一面聊着天,一面收拾碗筷,时间眨眼便过。
现在明月又吃得很快,比以前更快,她扒完一碗饭时,柳寒蝉才吃了小半碗。
她搁下碗筷,垂眸道:“我去收拾灶台。”
正从柳寒蝉身边擦过,被他握住了手。
“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明月忽觉鼻尖一酸,低声道:“你回来就好。”
柳寒蝉道:“你现在想听我解释么?”如果现在不愿意,他过后再解释。
他一进门,便见她脸儿黄黄,眼下青青,眉间含着倦意,看来甚是憔悴,他知道,这是为他的缘故。
换做以往,他一进门,她便两眼放光,这时他便张开双臂,下一秒她已扑进他怀里,这次,她只是呆呆看着他,他就知道她生气了。
明月背对着他,闻言,忍不住吸了口气,旋即道:“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
她轻轻拂开他的手,语气略急:“你慢慢吃,我出去了。”
行至门口时,她快速抬起袖子,抹了一下脸。
夜晚,两人早早便上榻歇息。
自打两人成亲后,夜夜相拥而眠,通常是明月缩成一团,柳寒蝉将她抱在怀里。
今夜歇息时,明月背对着他,柳寒蝉则从背后抱住她,明月既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任他抱着。
明月晾他十来天后,柳寒蝉有些着急了。
他本打算等明月气消后再与她赔礼,将自己的事和盘托出。
然而,明月生气,是生闷气,她既不与他吵,也不与他闹,她依旧同他说话,夜晚他想了,她也同他行夫妻之事,只是,她始终不曾如往日那般同他亲密。
具体表现在:她只回应他说的话,却不再向他说自己的事。
她不再告诉他她今天想吃什么,不和他说今日天气如何,就连看见家里忽然多了一只小猫,也是他主动问才得知,那是她从街上捡来的受伤小猫。
若是以前,她会和他讲她是在哪里捡到的,为什么要捡它,它是如何受伤的,说完后,还要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
现在,他问什么她就回什么,却从不主动说自己的事,柳寒蝉这时才觉得,她是真的与他生分了。
他发现问题后,赶紧向她和盘托出自己的秘密并赔礼,效果甚微,明月只是表示自己理解了,但对他的态度仍是不如昔日亲密。
他有些手足无措,遂悄悄请教了府中成了亲的人,那些人非但没有给出有用的建议,反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兄弟今年贵庚?”
“廿二。”
闻言,那人指着自己的脸道:“我二十有三,大家都说看起来像四十三。若是我家那母老虎也像你家那个一样知书达理,我瞧起来起码比你还年轻。”
柳寒蝉知所托非人,只得自己想办法。
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堵不如疏。
明月想必还生着闷气,只要想法子让她的气撒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