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没打过屁股针了,林朗有点紧张,屁股上凉了一下,他下意识绷紧了臀部。
“放松点,不会痛的。”
沈亦忱的语气听来温柔而肯定,然而林朗还是紧张。
“真的吗……?”
“要不,我们不打了?”
“好……啊!”
林朗刚刚放松下来,针头便扎进了臀大肌。
他差点哭了:“不是说不打了吗!”
“打完了,起来吧。”
某人事后的口吻甚是敷衍,完全不同事前般温柔。
渣男、大骗子!
林朗起身提上裤子,揉了揉酸痛的屁股,抬起头,发现沈亦忱笑盈盈看着自己,赌气横了他一眼。
对方眼中的笑意忽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而困惑的神情。
“干嘛,”林朗故作淡定地说,“我脸上有东西?”
沈亦忱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林警官,我觉得……我们是不是以前就在哪见过……”
沈亦忱食指轻敲着下颌,仔细端详了林朗好一会儿,忽然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然后他走过去,试着用双手遮住林朗的额头和口鼻,只露出当中一双俊朗眉目。
脑海中一道电光瞬间闪过,沈亦忱冲口而出:“警察叔叔!”
是他!
难怪!
难怪总是觉得似曾相识,难怪会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原来是他……那位“警察叔叔”!
沈亦忱那句“警察叔叔”让林朗红着脸懵了好几秒,突然想起来是那个小屁孩那天喊自己的称呼,原来沈亦忱还记得。
他干干笑了一声:“哦,你想起来了。我以为你都忘了。”
沈亦忱立刻意识到原来林朗早就认出他了,大概因为自己一直没认出他来,才一直没有说破。
他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会忘,说起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尽警察的职责而已。”林朗说,“不过,你那天为什么悄悄就走了?后来警方发布的寻人启事,你应该看见了吧?为什么一直不回复?那个小朋友的家属还想要当面感谢你,到局里问了好几回。我也,咳……找了你很久。”
“抱歉,我不适应那种场合,而且……我只是尽医生的职责而已,没什么值得感谢的。”
林朗笑了笑:“嗯。那么危险的事情,你倒说得云淡风轻,不愧是做过军医的……”
沈亦忱却一脸迷茫:“军医?你说我吗?”
“啊……你当时不是说……”
沈亦忱眼神困惑地回忆了半天,突然想了起来,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是我乱说的,当时若不那样说的话,恐怕你们不会放心让我加入吧。”
张无忌他妈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林朗现在觉得这句话放在男人身上同样适用。
他摇头叹道:“想不到你这么会说谎!我们都信了!”
沈亦忱轻轻勾一勾唇角:“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林朗直觉这句话意味深长,却不解其真意,便顺口追问:“比如?”
沈亦忱没有回答,隔了一会,答非所问地说:“林警官,说起来,你已经救了我好多次,我却不知道要怎么答谢你。”
这还不简单,以身相许呗。
林朗挑挑眉,笑得单纯:“这还不简单,把我下半辈子伙食都给包了呗!”
“请你吃饭随时都没问题,可是我觉得这些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沈亦忱说着,向林朗伸出手:“手给我看看。”
他十分自然地接过林朗的右手,拉到灯光下查看,果然,因为肆无忌惮地胖揍别人,林朗的指关节光荣负伤了。
沈亦忱责怪地瞥了他一眼,托起他手指轻轻活动了一下:“这样会疼吗?”
林朗摇头。
“嗯,大概只是浅表软组织挫伤,我帮你清理一下。”
“哦。”
“……”
沈亦忱又看了林朗一眼,这人现在傻乎乎的表情让他不由得开始担心他的颅脑CT报告了。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此时此刻,因为自己无意间的一个亲近的举动,林朗心中掀起了何等滔天的山洪。
为了把注意力集中回来,林朗先把墙上的七步洗手法的图谱认认真真看了三遍,又数着挂钟里两根指针转了一圈,又低头看脚,又抬头看灯。
可惜万般努力都是徒劳。
每当沈亦忱的手指触碰到皮肤,便会激起一阵汹涌的悸动,那是一种紧张中混合着甜蜜的奇妙感觉。
尽管这事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心情,林朗十分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
沈亦忱为林朗处理完外伤,先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病例系统里确认过CT报告结果无碍,才放心把他送回病房。
停在病房门口,他再三叮嘱:“伤口24小时不要沾水。”
“嗯,知道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幼儿清洁湿巾,递给林朗:“要清洁的话,先用这个吧。”
“嗯,知道了。”
“那,早点休息。”
“嗯,沈医生晚安。”
“晚安。”
门一关,林朗勉强维持的淡定脸再也绷不下去了。
洗漱,更衣,刷牙,一直到躺在床上,他的嘴角从头至尾都没放下来过。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傻笑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开心。
今晚的月色格外温柔,猫头鹰也叫得格外可爱。
就连从小就讨厌的消毒水气味,现在闻起来也是如此清新,让人觉得安心。
暗夜中,林朗把那只被幸运垂青的右手举到半空,夜风从窗帘的缝隙间溜入室内,拂过他的手背。
闭上眼睛,空气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穿过了指缝,那微凉的触感好像沈亦忱轻轻牵起他的手,凉凉的,却很温柔。
林朗合拢手指,把那只无形的手贴到自己心口上,心满意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