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怎么样?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断断续续的虚弱的呢喃:“没事的……只是梦……睡一下……就好了……”
林朗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放着的那些药,心头一团忧疑。
他……这段时间不会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吧……
每次问,他总是搪塞说自己是医生,心里都有数,结果就是这样靠吃药一个人苦熬着吗……
为什么?
“不能让我帮你分担一些吗……?”
暖黄的灯光下,沈亦忱的脸色仍然苍白得惹人心疼,林朗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紧蹙的眉心,试图将他的痛苦一并抚平。
睡梦中的人好像在恐惧着什么,抑或是很冷,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不停地打着寒颤。
林朗不再犹豫,脱去外套爬上床,隔着一层被子轻轻拥住了他。
似乎是感知到身边有了热源,沈亦忱侧过身,一头缩进了他怀里。
林朗放慢了呼吸,默默将他拥抱得更紧。
两人面对面依偎着,沈亦忱的呼吸滚烫,一下一下扑在林朗的胸膛,一点一点将他的心口烘得酥软。
微微低头,就可以清晰地看见沈亦忱的额角的绒毛,上面沾着一层细密的汗珠,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在光影中盈盈闪动。
林朗将贴在沈亦忱额前的几缕湿漉漉的碎发轻轻撩开,挣扎了很久,终究只是用手背帮他拭去了额角的汗水。
“呃……”
怀中人在昏睡中蹙了蹙眉,睫毛陡然间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坠入了更深一层极恐怖的梦魇。
林朗唤了他几声,沈亦忱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只好轻轻拍着他的背,失措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朗隐约听到沈亦忱在轻声呼唤自己:“林朗……”
平时在人前,沈亦忱总是叫他“林警官”,即便两人独处时也极少直呼他的名字,更从未用过这样的口吻叫过他的名字。
林朗正恍惚着,又听到一声:“朗……”
只一个字,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水中,一层层柔软的温情在心池缓缓漾开。
林朗轻声回应:“我在……我在的。”
沈亦忱嘴唇动了动,似要说话,喉头却哽住了,只发出几缕嘶哑的气音。他绞着眉头努力了很久,才含含混混地吐出几个连不成句子的音节,绞缠着几缕破碎的啜泣。
看着沈亦忱痛苦煎熬的样子,林朗无比疼惜,一颗心被浓郁的难过裹挟得透不过气。
倘若可以穿透虚空进入他的梦境,即便付出任何代价,他也要到他身边解救他。
可是他根本无计可施。
别说是梦里,即便在现实中,他也时常感觉无法向沈亦忱多迈近一步,尽管最近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仍好像隔得很远似的。
他对他保留着不愿诉说的心事,即便他那样努力地对他好,都未能让他卸下心防……
林朗深深的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一只手颤抖着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沈亦忱呼吸紊乱,鼻翼急促地翕动着,泛着红,大颗泪珠从眼角渗出,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床单上,殷出一片斑驳。
林朗的眼眶也跟着潮热了,唯有贴近他的耳畔,竭尽温柔的一遍遍重复:“别担心,我就在这里,会一直陪着你的……别哭……不要哭……”
接着,他听到怀中人凄楚的呜咽:“不……林朗……不要放开我……”
仿佛有一只巨爪狠狠攫住了心脏,林朗有十几秒都不能呼吸了。
尽管知道对方此时大概率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可他仍然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地承诺:“不会放开你的,我保证……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滚烫的唇落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那一吻,即是见证誓言的烙印。
那晚林朗就那么守着沈亦忱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见他的眉目终于松解开,体温也逐渐降了下去,他才一点点放下心。
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均匀平缓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