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阁老所说的骑射赛,太学院倒是素来有这个传统:
因大夏帝既推崇儒学,又崇尚武力,而射御又在“”六艺”里面,是以年年开学第一日论政,第二日便要进行骑射赛。
此番论政会结束了,可时间还早,姬宁想剩下的时间该如何消磨呢?
他自然是要去旁边院里看看妹妹的,两院院规已明令禁止男女互相串院。
可天生反骨的世子殿下何曾在意过这些?
抬脚就迈入院内。
他在槛窗外探头探脑半天才瞧见了自家妹妹,在讲课的学正姬宁并不认识。
少女乌黑如墨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腰背后,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斑斑点点地照在她半边侧脸上。
少女皮肤本就细腻美好,在光影交错下衬的小脸儿越发细白鲜嫩,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沉静柔婉的气质。
姬宁尚还陶醉在妹妹的美貌当中,一双手从身后蹑手蹑脚的靠近了他。
未等他发现,便捂住了他的口鼻,将他用力往后拽。
姬宁大惊:
这是?!!在学院内还遇上行刺的了怎了得?
刚想叫人,转头瞥见了背后那人熟悉的面容和染了笑的眼睛,到了嘴边要溢出的惊叫,登时就咽回了肚子里,松了力认由那人拖着走。
待到了院外,拽他那人手就松开了。
眼前少年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剑眉,薄唇,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矜贵之气,真是堪堪一副好相貌。
他眼眸极亮,嘴边甚至还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露出齐整的白牙,笑得讨打极了:
“宁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些,学正们三令五申规定不准往这边来,你就偏跑这边来,还偷偷看卿卿。”
姬宁双手叉腰,怒目回视:“什么偷偷看?我那是正大光明的看,那是我亲妹妹,自然想看就看。”
跟在身后缓步走近的谢子敬笑着开口:
“阿辰,你又怎么惹到他了?”
原这长着一双潋滟桃花眼的少年就是谢家另一位公子——谢子辰。
听到来自兄长的诘责,那少年不可置否地摊手,满脸无辜的模样。
姬宁此时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揉着自己被拽疼了的手臂,满是埋怨道:
“我还没说你呢,今日论政会为何没来?我都快被那老不休的欺负死了!”
谢子辰闻言眉眼微微一黯,神情萎靡,嘴角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祖母又病了,闹着要我陪。”
姬宁一听,有些担忧:
“怎么又病了?不是去岁才……”
他本想说不是去岁才堪堪大病一场,又不想引得两兄弟过度担心老人家,遂转了口:
“算了,我们在这等妹妹下学,然后一起去看看祖母。”
沈府
沈知隽左脚刚迈入门槛处,就被人横空踹了出来。
他跌坐在地上,抬眼冷冷看着身前身后突然出现数十个小厮,又拉又推地将他拖进府门内,接着迅速地将门栓上,凶神恶煞地撸着袖子朝他走来。
棍棒,拳脚,密密麻麻地朝身体各处落下,疼痛随之而至。
他屈臂护住脑袋,硬是没出一点声音。
直到一双绣着银线的黑色锦靴在他眼前堪堪站定。
他勾唇:这就沉不住气了?还真是高估了他!
靴子的主人命小厮去端了一张椅子,落座后不紧不慢地“呷”了口小厮递上的茶,才慢悠悠地吩咐道:
“住手吧。”
而后用那双黑色靴子缓缓勾起地上少年的脸,微微抬起——
在看到他脸上那仿佛洞穿一切的模样之时,当下觉得厌恶至极,抬脚又将人踹了出去。
被这一脚踹得几步远的沈知隽撑着地吐出几口血,晃了晃脑袋,稳稳心神才慢慢站起身,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跟前的人。
那人发话了:
“意归,你就怎么记不住爹的话呢?若是你听话一些就不会吃苦头了。毕竟你嫡母管教你,我是从来都不允许她过甚的,不是吗?”
沈知隽立在他本该称为“父亲”的那人身前,唇边有血慢慢渗出来,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里不断蔓延。
此刻的他微微侧着头,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瞧不出他原本的神情。
过了良久,他将口中的血沫反复咀嚼几下,一口咽下去,压下心头万般思绪,再抬起头时眼里又是一派清冷:
“父亲大人这是为何?方才说的话又是何意?”
“为何?”
沈舒气得不轻,起身,用手指指着他:
“你还有脸问我为何?好大的口气啊!你倒是说的出口!怎么?顶着阁老儿子的头衔好四处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