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如今就在我怀里，顾大人——要看么？”

“不…不…不用了。”顾行远忙不迭摇头，眼里是看得到的惊惧。

“好了，顾大人既已知道，万望大人接下来据实以告才是。”

顾行远忙不迭擦擦额上的汗：“是…是…是。”

姬宁给赵居安一个眼色，示意他继续问话。

“顾行远，你认罪吗？”

顾行远连忙老老实实地跪下，仓皇的神色一览无遗，看上去很是无措：

“冤枉啊，赵兄！此实乃诬告！本官虽然并无政绩，可素来勤勉，当的上一个兢兢业业。”

“冤枉啊，赵兄…”他再三说着“冤枉”，也再三喊着“赵兄”。

然而见赵居安抬眼瞥他一眼后，又端正地跪好，并且识相地换了称呼：

“……提督大人，顾某乃读书人，懂得礼义廉耻，怎会明知故犯，去做这自毁名声的脏污事？望大人明察。”

“哦？顾大人，方才本官似乎并没有说苦主具体状告的是何等罪行？怎么顾大人脱口而出就说“脏污事”？就似好像知道自己因何被告？”

顾行远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皆因大人方才所说“罄竹难书”四字，古往今来，这四个字都算不上什么好词，而对顾某这等读书人来说，无论是何等”罪名，只要沾染上了，便是玷污，故而才说出“脏污”二字。”

“顾大人不愧纵横官场多年，一张嘴巧言令色的很啊。”

姬宁眼见他这般，也不说破，轻轻端起右侧的茶杯，凑到唇边，吹散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温声道：

“顾大人可知城南梅花巷最边上那家原先有个哑女？”

顾行远脸一僵：

“本官每日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如何会去在意一个哑女？”

“顾大人的意思是不认识？”

姬宁轻饮一口茶后，故作沉思：

“那个哑女，好像叫做曼儿吧，据说她家人都在虞州生活，只她一人在扶月州一处宅院之中。”

他瞟了眼顾行远此刻脸上的神情，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刘承贵欺她家中无人，口不能言，日日上门侵占，致人怀孕后又不认，邻里乡亲皆有所闻，所见之人亦不在少数。此事，你——认不认？”

“刘承贵的所为，与我何干？”

“好个与你何干！”姬宁脸色立马变了，重重搁下茶杯，杯中茶水四溅。

他眉眼含戾，盯着下面跪着的人：

“难道她不是你半夜里差人抢来送去扶月州给刘承贵的吗？”

顾行远却是乐了：

“笑话，世子殿下，空口无凭，你说是我便是我，我还说是你呢。是你吗？”

“顾大人这一张嘴呀，果真厉害的紧！好声好气与你是说不通了？！”

姬宁冷笑，偏头的瞬间，眸光变得又冷又厉：

“来人，把人带上来。”

两名衙役带着名女子上前。

被带上来的女子眉目含怯，双手不停交握着，目光在衙门口的人群中不安地梭巡，显而易见的紧张，直至看到一名妇人，目光才稍显安定下来。

那妇人使劲朝她招手，见她看过来，手招的更用力了，双眼瞬间润湿：

“曼儿，我的曼儿…”

上首的赵居安脸色一沉，开始问话：“这位姑娘，本官问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哪里人氏？”

曼儿先是指了指自己嘴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又指了指自己的手，好像在传达自己不会说话，但可以写。

赵居安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一挥手，便有人呈上纸来，并且搬上一张桌子。

“姑娘，纸来了。坐下写吧。”赵居安亲自走下去，将纸笔放在她面前，温声道。

谁知那叫“曼儿”的姑娘却又连连摆手，一会儿指指自己的嘴，一会儿指指自己的手，然后又指指姬宁的那边。

赵居安看得一头雾水，望向一旁的通判，见他也一脸茫然的模样，“曼儿”又着急地将方才的动作又比划了一遍，见他还是听不懂，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将…将…将军，”衙门口那妇人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却是向着姬宁开口。

她一说话，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我家…姑娘不会写字，她只会…画…画画，她的意思是，她…画出来，你…写。你…来写，好不好？”妇人已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地哭出声。

姬宁先是一怔，随即便起身，起身还不忘宽慰她，“好，我来写。这位婶婶，曼儿姑娘，别怕，很快你们就可以一家团圆了。”

————

与此同时，路凌踩着匾额上面的“顾府”二字，进了门。

带着人里里外外一顿搜查，却毫无所获，目光触及到书房时猛然一缩：“怎么回事？”

匍匐在地的丫鬟颤着身子抖着嗓子回道：“前几日，走…走…走了水。”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房，正感觉心里压着团火无从发泄时，却瞟到一群人正鬼鬼祟祟地想偷偷从后门出去。

他偏着头，视线与当头那人对个正着，扬声道：

“顾夫人！往哪走呢？劳烦顾夫人跟我走一趟吧。”